第八十七章 无题
“一路走好,尽早回来,我这边需要人手。” 布兰提斯南城门,勒斯拍了拍杜康和穆尔的肩膀。 距离谢尔盖特死掉已经过了三天,大仇得报的当日,他们三个从早上喝到晚上,醉得不省人事。 之后,杜康就提出了想要回家看看父母的想法,穆尔一听,也按捺不住返回部落,炫耀自己铠甲的心情,准备和杜康一道离开。 只是因为穆尔那晚被谢尔盖特踹了一脚,腹部受了些伤,才耽误了两天时间。 “嗯,我知道了,不过我只答应你考虑一下,并不一定会回来。”杜康沉声说道。 这两天,勒斯为了留住这两个战友为自己做事,可是进行了不少励志演讲,给他们灌了一堆鸡汤,确实将杜康这个年轻人心中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的心给勾起来了。 只是杜康刚刚报完血仇,心中有些迷茫,没有贸然答应。 勒斯笑了笑,张开双手拥抱着身后欣欣向荣的城市。 “在乡下种地、给村子的民兵队当教官就是你接下来的生活了吗? 还是跟我一起,从这里为起点,去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杜康看着他身后的城市。 布兰提斯高大的城墙与城门内宽敞的街道,确实和自己家乡的小镇要繁荣很多。 不说队长所构建的虚幻蓝图,这里也确实有更多发展机会和钱。 摸着背包里的一千金磅,杜康点头道:“我会尽快回来。” 勒斯高兴的握拳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又对穆尔说道:“大个子,你也别在部落待太久,那里可没有烤羊羔和更好的武器铠甲。” “知道啦,我把钱送到就回来。”穆尔抱着自己那份金磅傻笑着。 昨天,勒斯又给了他们一人五百金磅,也好让他们衣锦还乡。 杜康虽然有两份军团下发的赔偿金,加在一起也就六七百枚金磅,但算上勒斯给的这些钱,足够他的父母搬到城里,富足的过完下半辈子。 勒斯断了他的后顾之忧,他才能更想要离开乡下的小村子,出来闯荡。 穆尔这边,别看他每天没心没肺的就知道吃,也没想着攒钱,但部落其实是个集体观念很重的地方,他们对自己部落的重视程度很高。 作为部落的一员,穆尔出来从军,虽然这些年来为了提升实力,没攒下什么钱,也不值得专门跑回去送一趟。 但如今一口气拿到了一千金磅,离开自己家乡五年的穆尔,终于决定回去送钱,反哺部落。 顺便,朝自己的兄弟们炫耀他的纯钢铠甲。 在盐碱沼泽深处的部落中,他那身铠甲可比一千金磅还要值钱。 挥手送别乘坐商队马车离去的两人,勒斯返身进城。 城门口目前有些拥挤,十五米宽的城门口被分成了两条路,十几名城卫军正在检查着出城市民们的证件和商人的货物,城门外还站着数队手持长枪的士兵分列两侧。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但显然并没有什么用。 城门士兵排查的力度很弱,毕竟作为一座百万人口的商业城市,每天进出人流和货物都非常之多,真要是挨个打开行李翻找,每箱货物都要打开查验,那这座城市的经济马上就要受到影响。 毕竟是没有支柱产业、仅靠贸易维持发展的交通型城市,一旦限制这种流通,不出一个月,损失的税收和对商业氛围的影响就要超过丢失的那四百多万金磅。 所以市政厅只能尽可能在不影响贸易的情况下,竭力避免劫匪分批带钱逃跑了。 出城还要查一查居民证,进城就没这些琐事。 勒斯朝嫌麻烦没有将马车开出城的杰西走过去,坐上马车。 “老板,去哪?”杰西恭声问道。 他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燕尾服,胸前挂着一块铜制怀表,内衬白色衬衫,带着白手套,金色短发弄成大背头,像是个成熟的绅士。但没有丝毫花纹和装饰朴素着装,又不会喧宾夺主。 不得不说,杰西这个平民区出身的少年,能够很快的适应各种身份,并以让人觉得很专业的样貌出现在你的面前,真的是很聪明的一个人。 “紫荆街,今天是回家吃饭的日子。”勒斯回了一句,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之前的那场战斗,他一连用出了数个新学到的法术,不过由于掌握的并不全面,释放时消耗很大。 他当时透支了部分自己的精神力来保证法术可以全部生效,以至于过了三天,还没有将精神状态完全恢复过来。 半新不旧的马车行驶在平民区热闹的街道上,两侧的外地游客络绎不绝。 平民区的商店中卖的都是上一季从各国汇集而来的商品,通常属于价格较低,但已经形成了时尚潮流的衣服、饰品、特产。 这里更适合普通游客的消费能力和购物需求。 而中产区和中心区的商店,则是为了有钱人而准备的。 那里有百年声誉的老店,也有刚刚从遥远的琴康议会国走私来的新奇物件和阿瑞斯这个古老帝国的各种贵金属饰品,以及带有各国特色的新款服饰。 值得庆幸的是,今年的游客虽然因为暴雨滞留了半个月,但似乎并没有降低他们的消费热情和游览欲望,今年市政厅的财报不会因为损失四百多万金磅而太难看了。 “号外!号外!卡奇侯爵向市政厅大额捐赠,希望改善下城区居民生活,被拉格伦市长称赞为最具荣耀的贵族!” “号外!号外!” 快要在马车里睡着的勒斯听到报童的喊声,思绪一下子清醒。 报纸的兴起需要两个硬性条件,识字率和活字印刷术。 印刷技术在这座大陆上发展壮大还要追述到几十年前,菲尔顿一世所执掌的歌明兰帝国时期所设立的帝国技术研究院,据说一帮大师级的匠人聚集在那里,按照菲尔顿的命令和建议,研究出不少划时代的产物。 比如印刷术、蒸汽机、水力纺纱机等等工业产物的雏形,都是出自那里。 可惜,这个帝国技术研究院才建立二十年的时间,就迎来了天谴之年,总部直接被陨石抹去,大量试验场也在战火中毁于一旦。 否则,勒斯觉得这个时期的工业水平应该会更加强大,蒸汽机也不会因为体型庞大,故障率高,而只能用在具有大量空间的飞艇、大型船只上面。 听着报童清脆洪亮的声音,勒斯略微遗憾的摇了下头。 看来,卡奇家的侯爵大人最终还是摆平了谢尔盖特那本暗号本所留下的麻烦。 “杰西!”勒斯透过前面的车窗叫了他一声。 “明白了,老板。” 杰西立刻意会,缓缓停下马车,朝拿着一沓报纸沿街叫卖的报童举了下手。 时刻观察周围有没有顾客的小报童立马发现了停在车道上的马车,跑了过来。 “两份报纸,不用找了。”杰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币,抛给仰头看着他的这个只有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谢谢杰西大哥!” “行了,走吧,别耽误卖报。” 他笑着伸手在小男孩脑门轻弹了一下,接过报纸后,双手端着从身后的车窗递进去。 “杰西大哥再见!” “再见!” 马车继续上路。 勒斯接过报纸后,没有马上翻看,而是饶有兴趣的问道。 “怎么,有钱了之后,变得大方了?” 杰西有商人天赋,他能挣钱,更能精打细算。 对于自己的妹妹,他自然是毫不吝啬,但对他自己,倒是从不宽容。 勒斯给了他预支的工资以后,除了改善了他和梅丽蒂的生活环境以外,杰西甚至都没给自己买一件新衣服。 就连监视谢尔盖特期间的餐食,也不肯买白面包夹肉的三明治。 如今倒是会给人家小费了,真是有些令他惊讶。 是觉得他是个可以长期依靠的老板,所以才舍得花钱了吗? 勒斯猜的没错,杰西之前省钱,也是因为他还不确定自己这个老板会雇佣他多长时间,虽然前两个月的工资预支给了他,但他要想想以后可能出现的意外。 比如……他们复仇失败,被谢尔盖特杀掉。 如今,自己的老板竟然真的就凭借他们几个小角色,成功弄死了谢尔盖特这个他眼中的大人物,还再次分给自己一百金磅的奖励,而他这段时间只是负责驾驶马车罢了。 如此大方的老板,又有希望治好妹妹的双腿,杰西觉得自己给勒斯工作的事情,作为一份长远的工作来对待了。 “因为老板您给的奖金很多嘛,我觉得之前攒下的钱已经够了,自然就大方一些啦。” “那个报童知道你的名字,认识?” “嗯,他家就在我原来租住的公寓附近,在我父母刚去世不久,我和妹妹生活艰难的时候,他的父亲给过我几个面包。”杰西带着些悲痛的说道。 “可惜,那个好人大叔后来也死在了那场瘟疫里。” 几年前那场瘟疫发生的时候,原主还在上中学,但对当时的情况也留下了很深的记忆,被勒斯所继承。 那是一种名为血毒的瘟疫,据说是被前来布兰提斯做生意的商船从大陆的最西方带过来的。 感染的人初期会在身上快速长出大量血泡,在半个月的时间内,血泡就会破溃出血,大面积的流脓,最终死于各种细菌侵入人体所导致的体内感染。 布兰提斯相对来说还算是幸运的。 瘟疫从码头区出现,然后迅速蔓延到贫民窟和平民区,在那里引发了大面积传染后,却并没有对上城三区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布兰提斯市政厅当时也非常重视,严格封锁了各个城区的人员流通,组织大量医生和药品进入下城区控制瘟疫的扩散。 最终瘟疫控制住了,或者说所有的感染者都被很好的隔离了。 等这些人因病去世以后,再将尸体集中焚烧,骨灰扔进大海,瘟疫便逐渐散去。 勒斯觉得,凭借这里的医疗条件和技术,爆发这种无法治愈的传染病,像欧洲那样直接死掉一半都不奇怪,所以才觉得这座城很幸运。 见杰西陷入了对已逝父母的回忆中,他也没有继续说话,而是低头看向了手中的布兰提斯日报。 头版标题—— 正文内容是:根据市政厅和纽曼侯爵的协商,捐赠的银行股份每年所得分红用于下城区街道环境改善、福利公寓、学校、孤儿院等福利设施的建设。 拉格伦市长代表市政厅和全城人民感谢卡奇家族的付出和对慈善事业的扶持。 后面就是对卡奇家族历史的概述以及市政厅鼓吹的这些年来对下城区福利设施建设的成果和未来展望。 ‘跟预料中的差不多,侯爵家族不是那么容易倒下的,市政厅也真是够狠,咬下这么一大块肥肉。’勒斯一只手抵着下巴,心中想道。 他对王国上层的阶级斗争了解不深,这段时间也没注意到银行那边有些反常的集体挤兑,所以并不清楚银行劫案和资本派所掌握的市政厅之间的联系。 他当初想的是,杀掉谢尔盖特后,卡奇家必然会追查真相。 那个杂种到死也没想到勒斯他们是为了二百名士兵的冤死而复仇,但不代表侯爵大人无法联想到这一点。 如果他们真的顺着这个思路查下去,勒斯就非常容易暴露了。 即是那场虚假任务的幸存者,又在银行工作,谁能相信这是巧合。 将暗号本交给市政厅,并写明缘由,勒斯相信这种嘴边的肥肉,拉格伦没道理不吃。 暗号本中携带的书信笔迹是卡奇家第一继承人亲手写的,泄露的情报经过调查也都是谢尔盖特利用职务之便翻看过的,可谓是证据确凿。 这样一来,面对市政厅的发难,以及可能来自最高层议会的责难,就算因为无法实质涉及纽曼侯爵本人,也足矣让卡奇家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疲于应付敌人们以此为借口的进攻,暂时必须低调做人。 等过段时间,勒斯觉得,自己还真不一定怕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