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加餐
天色彻底暗沉下来。 雨势渐大，风吹得灌木丛扑籁作响。 水雾令远处照射过来的光线，产生一种亦真似幻的扭曲感。 朦胧之间，一道黑影正快速穿梭在曲径小道与树丛中。 夜明披着深色雨披、戴着足以盖住大半张脸的宽大口罩、手里握着那根撬棍，造型之惊悚，足以让任何一个在此时看到他的人，以为自己遇上雨夜屠夫了。 夜明双眼像探照灯似地扫视着某个角落，大脑快速分析着符合红墙、四米高樟树这两大明显可见特征的景象。 这已经是第四个可疑点了。 消失的女孩们，绝对没有走出别墅酒店区。 以宿舍为中心，半径一刻钟的脚程，最远不超过2500米。 锁定这个距离范围，是因为杂物间门边挂着的工作板上，那张园林养护的通知。 夜明被传送过来时，曾翻看过上面的内容。当时没有太在意，只是匆匆过了一眼。 其实，藏着答案的细节，一开始就摆在眼前。 只时，不将整个事件串联起来，不经过梳理分析，是无法推理到这个程度，更不可能注意到那条看似毫无意义的细节。 通知上附带了一张简明易懂的图纸，上面标明40多天前园林部对整个园区的绿化苗木进行秋季养护，最先开展工作的区域就是宿舍周边。 康、夏二人在29天前消失。这个时间段，宿舍周边的园林养护工作已经完成，工人们转场去了下一个片区。 所以，近一个月内，一朵怪异的花朵能悄无声息地生长而不被园林工人发现，那就只能是早早完成秋护工作的宿舍附近。 虽然到现在，夜明还没将【花】和【消失的女团选手】这两者串联起来，但他坚信自己的判断没错，只要找到那朵怪花，一定能解开这个诡异的谜。 另外，他也证实了自己绝对是个纯爷们。 虽然戴着超大口罩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但凭良心讲，摸查的全程他可都是保持着真挚笑容的啊。 果然，男孩的运气，跟爱不爱笑没半毛关系。 第四个可疑点，没有任何发现。 夜明猫着腰在符合红墙、高樟树特征的某块草皮上来回踱步、查看，并没发现类似暗道、有可能埋过尸体的松软泥土等迹象。 只剩下最后一个可疑点了，如果再没发现… 夜明低头看了眼手机，摸查花掉将近一个小时，留给他的任务时限仅剩45分钟。 此时，风雨较之前更大了。 这样的天气里，几乎没人出门，尤其是住在别墅酒店区里的有钱人。 这给了夜明更多便利，无需顾虑会不会碰到住客，直接沿着鹅卵石小径疾步小跑。 十分钟后，他走到小径尽头。 左右都是高大的樟树与低矮灌木，树与树之间垂挂着无数相连交缠的藤蔓植物，仿佛一块密实的幕布。 夜明从裤兜里摸出电筒打开，从雨披底下探出那根撬棍，拨开藤蔓幕布。 幕布内的地势，明显较他此时站的位置低一些。 随处垂挂的藤蔓枝条随风飘摇，樟树底部至半人高的位置，被厚厚的苔藓所覆盖。地面是比苔藓看着还要厚实的草地，郁郁葱葱，有着与季节完全不符的态势。 左侧，一座五、六米高的雕塑，呈扇形，上面似乎还点缀着像是云朵的东西。 用手电的光线来回扫了三遍，夜明这才分辨出来，那雕塑是座彩虹桥。就是时间久了，风吹日晒有些褪色。 彩虹桥两边各有樟树若干，苔藓藤蔓攀绕、垂挂，影影绰绰的似乎还开着些米粒大小的红花儿。 抛开雨夜自带的一丝阴寒色彩，这地方要用来拍个爱丽丝梦游仙境，都不用另外布景。 夜明谨慎地缓步向雕塑走去。 当走到近彩虹桥约十来米的位置时，脚下的触感明显发生了变化。 这脚感，专业足球场都比不了，就好像踩在一块极富弹性的床垫上。 夜明皱起眉头，还来不及细思，就发觉脚下微微动了动。 “嗯？” 夜明警觉地弹跳开来，左右看了眼，没有任何碎石之类的东西可用。 当机立断，他迅速用撬棍在身后的地上，剜出一块巴掌大小的泥块，用力掷向方才自己踩到的位置。 电筒的光线下，夜明清淅地看到，草地微微隆起，将那泥块向内抖落。 随后，他又剜了多几块测试，草地隆起的幅度一次比一次明显。 “不是说建国后动物不许成精的吗？” 夜明心底暗自疑道，抬手抛出一颗泥块，在草地再次隆起之时，将撬棍狠狠捅进隆起处。 ‘噗’一声。 像被插爆了的爆浆蛋糕，一股散发着怪异气味的黏液，喷起一米多高。 虽然毫无防备，但好在夜明反应敏捷，闪身避开。不过，还是有少量溅到了裤脚和鞋面上。 瞬间，运动裤和鞋面被腐蚀。 夜明当即抽出撬棍，后退两步，快速瞄了眼裤子和鞋。 腐蚀程度不是很严重，但刚才要是喷到脸上，也够他毁容的了。 就在夜明全神贯注用电筒照着前方时，两根触须似的藤蔓悄无声息探向他的双脚，绕着脚腕旋转数圈，形成弹簧状。 ‘嗖’ 两根‘弹簧’同时紧缩。 当夜明察觉到双脚被缠时，已经晚了。一股巨力将他向前拖去、吊起，粗壮的藤蔓枝条如两尾欲将猎物绞杀的蟒蛇，将他紧紧缠绕。 同时，彩虹桥雕塑前方、冠如伞盖的樟树底下，那脚感好到令人如踩软垫的厚实草地，竟如波浪般开始涌动、起伏。 只三、四秒钟，草地裂开了。 被数根粗壮藤蔓缠绕着倒悬在半空中的夜明，自上往下看去，一览无余地亲眼见证了‘草地成精’的全过程。 只见那从中心处裂开来的草地，像被撕开来的芒果皮般，向四面八方摊开，露出当中那朵巨大的玉石怪花。 此时，长势惊人的怪花，已经发育到约有两米直径大小；颜色也不再是康甜、夏籽紫、桃乐丝三人自拍照中的玉白色。 从夜明的视角看去，与其说是一朵花，不如形容它为触须怒张的深海章鱼。 八片花瓣呈深红至乳白的渐变色，上面覆盖着一层透明光滑黏液，并散发着如水母般的微光； 渐变色花瓣上遍布密密麻麻的深红色小孔，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小孔内长着无数颗锯齿状物，一张一合的状态，像是在咀嚼着什么。 紧接着，花蕊微微耸起，缓缓张开。 夜明双眼蓦地瞪大。 微启的花蕊中，现出一个人体的上半身。 那人的脑袋向一旁耷拉着、双眼紧闭，仅露出来的上半身被红色液体和黏液所包裹。一眼看去，就像个刚从胎盘剥离的新生儿那般，触目惊腥、诡异非常。 血人脖颈以下的躯体，扎满了像是导管的红色细线，细线的另一端连接着花蕊。 很显然，花蕊在汲取血液滋养自身。 食人花？！ 真的有食人花这么恶心的物种存在！ 底下的血人与被倒悬在半空中的夜明，中间虽然隔了两米多的高度，但等同于面对面。 夜明眉头揪起，底下那个正在被食人花吞噬的血人，竟然是… 她？！ 那个在排练室自暴自弃的女团选手克洛依。 顾不上思考太多，夜明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在被缓慢地往下运送。 这是，一个不够吃，准备拿他来加餐呢！ 撬棍就在手里，可惜此时的他，被粗壮的藤蔓捆成一颗粽子，根本无从发力。 怎么办？ 总不能真就被当肉粽子吃了吧！ 坑，神坑。 自己还只是lv1的菜鸟玩家，要装备没装备，要经验没经验，第一个单人任务就遇上这种画风。 系统，你一定是故意的。 夜明能感觉到，藤蔓枝条中有无数细线正在突破衣裤，扎进他的皮肤。 而五秒钟前，脚踝处一小块裸露在外的皮肤，在一阵微微的刺感之后，局部失去知觉。 麻痹神经毒素？还是类似蚊子口器中具有麻醉和抗凝血作用的物质？ 不管是什么，照这个情形，用不了多久，腰以下的部位就会失去知觉。 就算上半身和双臂有【李四针的皮】护着，双腿无法行动还不得是个死。 “麻痹！特么的破系统、烂系统、傻逼系统，我去你系统大爷，去你系统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