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雨天里的蔷薇花
艾瑟瑞拉的留言好像并不存于时间与空间之中，回归意识的苏明月仍旧保持着之前的状态，有着雨宫真希模样的女孩在天璇彻底洞穿心脏后还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脸颊，温柔且安静的亲吻着。 “破妄之眼持续时间仅有一分钟，在未触及神域之前将永久失明并且无法再次使用。”尤利耶儿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好像只是在陈述什么无关紧要的废话，毕竟与苏明月朝夕相处了三年，主人是什么性格她真是太了解了。 一分钟，够了！ 失明这种事情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会异常痛苦，而对于身为天选者的苏明月来说，也仅仅只是五感被剥夺一感而已，虽然无法用黑科技和别的方法在触及神域之前恢复，但是类似于心眼的技能还是有很多的，比方说他本来就要兑换的那个属于原生幻想里的能力。 果决的目光在苏明月耀眼的黄金瞳里一闪而过，若有若无的冰蓝色光芒在这一瞬间炽盛高涨，金黄色的眸子刹那间就变成了至高无上的冰蓝色！ 破妄之眼，看破一切虚妄！ 本来在苏明月眼里平淡宁静的世界在他使用破妄之眼的瞬间出现了无数条疯狂扭曲的金色丝线，而那个捧着他脸颊亲吻着他的女孩在此刻竟然如泡沫一般渐渐散去，仅仅只用了不到三秒钟时间就彻底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弯眉如刀笑颜如花的“何安然”，“为了一个本就不存在的女孩，值得吗？” 又是这样的话语，又是值得吗。 苏明月明显的注意到了“何安然”话语里的心理暗示，但是他不确定，这是否又是“何安然”要承接因果而诱导他的圈套。 破妄之眼能看破虚妄，但却看不透人心。 这个亲吻我的女孩，果然不是雨宫真希本人。 就在苏明月这样认为的时候，雨宫真希的声音却不停的在他心海里响起，若隐若现模糊不堪，具体内容根本就无法听清，只是那种真切的仿佛被丢弃了的悲伤和声嘶力竭的大声哭喊，却是让苏明月莫名的心乱起来。 “你会来找我的，对吧，苏师兄……” 终于，苏明月听清了其中的一句话，就在他听清楚的瞬间，一股强烈到极点的既视感将他完全笼罩在了其中，本来应该被大宇宙意志强行抹去的记忆在他破妄之眼的状态里竟然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那是一个雷雨天，女孩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光着脚，双手背在身后，提着黑色的高跟凉鞋，雨水顺着她粘着刘海的侧脸缓缓的落到了地上，素白的小腿绷得笔直。 重新站在记忆里的苏明月这个时候才发现，那个女孩有着一双颜色不一的眸子。 这哪里是什么别人，这分明就是雨宫真希啊！ 苏明月想向着女孩走去，然而在雨里独自撑伞的自己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开步伐，他只能孤寂的站在雨里，眼睁睁的看着抿着嘴巴，轻灵的看着自己的雨宫真希。 在雨宫真希的头顶悬浮着半个满是繁复花纹的古朴青铜箱子，她的脸上有着决绝与勇敢，但是清澈的异色瞳里目光却有些低沉，甚至落寞。 “萌大奶，大丈夫です（没关系，不要紧的）……” 雨宫真希的语气很安然，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是歪着头笑着的，只是顺着她脸颊淌进酒窝的泪水好像在无声的诉说着一种叫做难过的东西，随即她的身影开始渐渐变得模糊，最后竟化成了无数光点没入到了她头顶的半个青铜箱内。 蔷薇花在雨天里努力的证明着自己的美好，只是风儿太喧嚣。 “不！”站在记忆里的苏明月发了疯似的向着雨宫真希奔跑，但是一股强横得不讲道理的力量将他强行拖入了另外一方空间。 那是一道端坐在高天的铁血王座之上伟岸的金色身影，古朴沉重的猩红色披风，泛着青铜光芒的狰狞盔甲，燃烧着熊熊烈火的两把单手长剑斜插在王座之前，金色的面具后面是一双冰蓝色死寂的眼！ 绝望吗？痛苦吗？难过吗？悲伤吗？ 无穷的负面情绪仿佛风暴般向苏明月席卷而来。 “凡盗神者，杀！” 在金色身影拔剑的瞬间，苏明月却飞快的从记忆里退了出来，此刻处于破妄之眼状态的苏明月根本就不会被各种世界线困扰，洞悉了一些真相的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漠然的看着“何安然”，语气认真且不容置疑，“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何安然的因果你应该已经全部承接完毕，现在能告诉我雨宫真希在哪里了吧？” “哟，竟然还知道承接因果呀，看来你背后有高人指点呢，呵呵……”“何安然”笑得花枝招展，随后她忽然诡异的脱离了洞穿她心脏的天璇，立在了苏明月身前一两米处，与此同时一个满是繁复花纹的古朴青铜箱子出现在她左手指尖上，正在缓缓旋转，她的声音戏谑中带着冰冷，怜悯得让人觉得不真切，“她不就在你怀里吗？” 不敢置信的光芒自苏明月冰蓝色的眸子里一闪而过，他深邃的瞳孔猛然收缩成了两把利剑！ 的确能够真切的感受到有一个柔软的身体还紧紧的抱着自己，虽然在他的眼中怀里只是空空如也。 难道艾瑟瑞拉所说的不存在不是指我会忘记，而是会直接否定她的存在吗？苏明月清秀的眉毛拧成两柄锋利的刀子，他毅然决然的中断了破妄之眼。 他现在需要的不是什么世界的真实，他只想要看到活生生的雨宫真希！ 可是破妄之眼哪里是苏明月想中断就能中断的，在他眸子里耀眼的冰蓝色光芒在他强行撤去天赋能力的瞬间突然变得狂暴起来，深入骨髓的疼痛感自他的双眼传来，仿佛被两把锋利无比的刀子深深的剜了进去！ 两行滚烫的鲜血顺着苏明月的眼角淌了下来，缓缓滴落在他怀里雨宫真希柔软的头发上。 苏明月眼里的冰蓝色光芒正在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宛如月蚀的死灰，当他的眸子彻底被满月挤满时，就是他完全失去光明之日。 在渐明渐暗的视野里苏明月终于是看清了在他怀中好像哭过的雨宫真希，他还没来得及欣喜，就一眼看到了深深洞穿了雨宫真希胸膛的天璇。 “怎么会这样？！”苏明月睁大了眼睛，被死灰占据了一大半的眸子里全是不敢相信，还有一股深沉到极点的慌乱与自责。 “真是可怜无知的鱼儿啊。” “何安然”巧笑嫣然的脸上弯眉如刀，狭长的丹凤眼中异色瞳眸光璀璨，她突然来了到苏明月身前，从苏明月的右手上猛然夺过了天璇的剑柄，然后凌厉且快速的将剑拔了出来，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戏谑且冰冷，发自骨髓的怜悯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如果不是你使用天璇发动耀世裁决，杀戮原罪的神泣遗物规则怎么会被破除？如果不是你使用破妄之眼在那一瞬间否定了雨宫真希的存在，我又怎么可能将另外一半神泣遗物顺利取出并融合完毕？怎么会这样？不都是你自找的吗？呵呵呵呵……” “何安然”的话冷得像冬天，但是真实得让人觉得残忍。 滚烫灼热的液体已经染红了苏明月的整个胸膛，庞大到无法想象的自责充斥在他此刻显得无比凌乱的心海里，而在他怀中的雨宫真希却仍旧安然的笑着，尽管她的生命之火已经奄奄一息飘忽不定，她还是倔强的抬起一只手，想去安慰满是难过与自责的苏明月，那个她唯一存在的理由，她的苏师兄。 “萌大奶，大丈夫です（没关系，不要紧的）……” 这一刻的苏明月没有声嘶力竭，他忽然安静的仿佛地狱最深处的梦魇，只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堪比杀戮原罪本身的汹涌杀意已然说明了一切。 苏明月死灰的眸子里已然是完完全全的满月，他紧紧地将这个傻得让人心疼的丫头抱在怀里，目光低沉，静默不语。 独自在雨天里盛开的蔷薇花柔弱但倔强，她应该是需要有人来为她遮风挡雨的，只是这突然出现的风儿太喧嚣。 那个为她遮风挡雨的人还未到来，她就已经被喧嚣的风儿摧残得支离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