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权欲侵蚀
整座城依然沉浮在一片阴雨之下，高空密布的层层灰云不断蠕动，宛如上下颠倒的海面漩涡，其涡旋中心还不时看到蓝色的雷光。 轰隆隆！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雷声便袭来，一道惊雷落在了城外的一棵古树上。 刹那间，树身之上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汹汹，将整颗古树烧成黑炭一般，相继又被那云雨浇灭，黑色的残身上冒起丝丝缕缕的白烟。 徐徐旋转的灰云涡旋持续朝下方的燕城逼来，使得这片天地充满了压抑之感。 燕城的地下水牢里，赵毅的身影就关押在其中一间。 双手腕处被铁环牢牢锁住，相连的两条锁链分别嵌入两侧的墙体里。 其膝盖下方的肢体全浸没在一片黑水之中，因时间太长，水面以下的皮肤已经变得煞白且有些浮肿，多处已经溃烂。 再看上身，无一处完好之肤，到处都是鞭子抽打过后的痕迹，满头散发，显然在这三天里，他遭遇了非人的待遇。 寂静的水牢里时不时传来其他犯人的吼叫声，恐怖冷森。 哗啦啦 某一刻，水牢的大门处响起了一阵锁链的声音，水牢大门被打开。 牢头禁子声音远远就传到了赵毅的牢房里，“黎大人这边请！”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赵毅的身体微微颤抖一番，眼里隐隐透露着一丝恐惧！ 随后一群人便进入了这水牢里，行走在过道上，两边都是关押犯人的牢房。 “大人！我是冤枉的！” “放我出去！” “冤枉呀，我没有杀人！” 参差不齐的叫冤声于两侧响起，突然牢头一甩手中的短鞭，吼道:“再吵，就得吃我鞭子！” 顷刻间，整个水牢再次寂静下来，牢头这才满意的收起鞭子，向黎川哈腰道:“大人这边走，慢点！”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赵毅的牢房前。 “打开门！” 赵毅始终耸拉着脑袋，直到黎川来到近前，这才虚弱地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低下脑袋，不想理会。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黎川声音平和，就像遇到老朋友一般叙旧。 “还是那几句！” 他干裂的嘴唇微动:“我希望你永远活在谴责之中，每每梦回午夜时分都要面对死去之人的质问！无时无刻不在惶恐中度过！” “就这些？你就不问问，我如何为此吗？” 黎川背负着双手，冷声道:“你知道当初我为何要执意与你结为异性兄弟吗？ 见赵毅始终低着头不予理会，于是自言道:“因为我从踏足战场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士兵乃是战争之中送死的角色。而你打着从底层开始历练的幌子进入军队，不出一段时间必然会上升到我难以企及的位子。” “只因你是将军府的嫡长子，赵天宇的唯一子嗣，你的背景如此强横，当个左翼将军都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我抓住一切的机会接近你，讨好你，甚至在你临危之时替你挨了那一刀。” 说到‘那一刀’，赵毅无神的双眼终于露出一丝精芒。 为什么说之前赵毅对发现单元策，黎川两人作出背叛自己之事感到不可置信，就在此处。 当时，两军交战，双方打的不可开交。 赵毅也许是太过年轻而难免有些心高气傲，竟一人为全军开路，独自杀入对方的阵地。 双手不敌四拳，很快就被对方的人包围住了。拼斗之间，一贼人欲从后方偷袭于赵毅，但被及时赶到的黎川用后背强行为其挡住了这一刀。 赵毅气愤，一枪结果了偷袭之人，将身受重伤的黎川安放在鞍上，再次驱马杀了出去。此后，结识这位‘好汉’！ 殊不知，竟是对方的刻意安排，实在是让他痛惜！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 “有付出才有回报！这句话果然不错，我成功得到了你的‘赏识’，而你在老元帅死后，就坐上了他的位置，仅用了一年！” “有背景就是比我们这些蝼蚁好呀！幸好我赶上了你的顺水之舟！让我也坐上了一名将军的头衔！” 说着说着，他的眉头深皱，面色温怒，“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不满足于此？你能告诉我吗，我究竟为何不满足吗？” 黎川将双手按在赵毅的双肩上，疯狂地摇着他伤痕累累的身躯，“多少场战役不是因为我的出谋划策而取得胜利的，但是为什么最终的荣耀都是你给拿去了？” 血丝布满他的双眼，歇斯底里的狂吼:“他们都将你看成战神！保护神！而我呢？” 他拍着自己的胸脯，呼道:“只是你的一个跟班？必要之时的‘锦囊妙计’？你为什么要踩在我的头上？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不满足于你！在！我！的！前面！” 黎川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好了！没有人可以踩在我的头上了！” “以后的所有荣耀尽归吾身！哈哈哈！” 赵毅听完黎川的这番话，虚弱道:“你疯了！你被权力的欲望侵蚀了理智。” “整个赵国的安危被你愚蠢的行为陷入一片危难之中！” “是又如何？”，黎川并不反驳，还一脸享受道:“我是靠自己的努力，才爬到了你的位子，这有什么不对？不像你！靠的乃是你背后的身份！！” “我承认我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 赵毅一摆萎靡的状态，强行提起一分精神，语气极其无力地道:“黎川！你听着！你还有最后的机会！不要再执迷不误了！” “哈哈！你如今都成阶下囚了，还有什么资格来说教于我？” 黎川贴近赵毅的耳边，缓缓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圣上已昭示天下，今日的午时三刻就是你的命丧之时！” “你还有什么小诉求，说出来，本元帅心地慈悲就姑且满足于你！” 这是一个深陷执念的人，他的内心已完全被权欲所侵蚀。赵毅明白了，所以也不再劝说了。 就好比与一人被关在一间不见光明的殿宇内，还有打开殿门，得见初阳的机会。 而他是处于一片黑暗的世界！任何人都救不了他，包括他自己！ 过了良久，赵毅最终出言道:“给我一碗酒吧！” “一碗怎够！来！去给我六弟拿一坛上好的水酒来！” 只是‘六弟’二字听在赵毅的耳里是多么的刺耳！多么的可笑！ 不过片刻，一坛酒就被牢头提来，“大人，您要的酒来了。” 他接过酒坛，对赵毅笑道:“看你双手不便，就让大哥我来喂你吧！” “有劳了！”，赵毅回道。 黎川一举酒坛就将酒水往他的口中呼呼灌去，赵毅被这么猛烈一灌，立即大口咳嗽起来，身体更加虚弱，精神亦是愈发萎靡不振。 对方一看赵毅偏过头，浪费自己的‘好意’，便对身旁一人道:“你来帮帮我六弟，让他别浪费这般好酒！” “诺！”，那人径直来到赵毅的身后，出手抓着赵毅乱糟糟的散发往后一扯，强行将他的头固定在仰着的姿势。 “来！六弟请继续喝！”，黎川再次将整坛酒往他的口中灌去，到最后，直接将酒水从他的头上淋下。 那些酒水淋过身躯上的伤口，带起钻心般的疼痛。这一瞬间，他感觉浑身上下如被一群蚂蚁盘布啃噬。布满鞭痕的身体一阵抽搐，颤抖不停！ 即便疼痛难忍，赵毅仍然将牙咬得嘣嘣直响，口中不出任何求饶的言词。 喉管处发出如野兽嘶吼的沉闷声，最终在酒水的冲刷下，破声大笑，“爽！再来呀！” 黎川脸色一阵青白变幻，恶狠狠地道:“爽？给你吃上几道鞭子！看你还嘴硬不？” 啪~啪~啪~ 牢房深处，再次响起了司空见惯的声音，但却无任何惨叫之声。 而其他犯人听了鞭子的抽打声，噤如寒蝉般的蜷缩于一角，但对赵毅的硬气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高燕殿’内，万青和他的四兄弟正站于一起，摆弄着地上的某种阵图。 “他有没有接近水牢，跟赵毅有过接触？”，万青突然出声道。 拓拔影闻言，自然知晓大哥口中的‘他’指的就是赵千，便答道:“没有。” 接着便提出了心里的疑问，“既然我们已经打算跟赵千动手，为何不直接将赵凌，或者他更在乎的赵毅作为人质拿捏在手中？” “还是先不要撕破脸皮的好！” 万青放下手中一块泛着青光的石头，沉声道:“要杀赵毅的乃是赵凌，又不是我们，就算知道了在后面搞鬼的是我们，只要我等装傻，他则没有借口直接发难！正道人士要讲究有理有据！” “再说，我上次见他气息有些紊乱，境界并没有提升，想必是闭关失败，集我五人之力还斗不过他一人？” “之所以，要选择我们进去后，在斩赵毅，就是让赵千的仆从留在外边相救与赵毅，这样他那名手下就无法相助于他。就算出了意外，我再将他两人作为人质威胁也不迟！” 拓拔影一副恍然之色，“原来如此！” 正当两人再想说点什么，一道洪亮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各位久等了，我冷琴来了！” 刚在百米外的空中，寻到声音主人的身影，眨眼间，对方就来到了万青的面前。 这种速度，让五人暗暗心惊，担忧的心绪则又加深了一分。 赵千眼观五人愣在原地，不由出声道:“人已到齐，还不开始？” 拓拔影瞥了一眼赵千的后方，果然没有跟随他人，暗道:“真被大哥猜中了！” “道友勿急，我们这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