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雨林风雷
中午十二点多，在赤道附近的热带雨林里晃悠，可能也就林朔这家人，会把这个看做是散散心。 林间的气温此刻已经上升到了三十多摄氏度，气温其实不算很高，但这儿空气湿度大。 要是普通人初来乍到，会感觉整个人跟泡在开水里似的，气都喘不过来。 别说一般人了，哪怕林家人，当年老爷子林乐山跟林朔说生意经的时候，就特地说过，其他林子的买卖都可以接，唯独热带雨林里的买卖，一定要慎重。 因为林家人最擅长、也是最重要的索敌手段，“闻风辨位”，在热带雨林里会大打折扣，甚至几乎失效。 这个本事，在热带雨林里，遭到的是多方位的困境。 首先是这里生物密集度大，气味信息极其丰富，这就带来了极大的干扰。 然后是这里湿度高。 环境空气湿度越高，人体的松果腺体，就会分泌出更多的松果激素，从而抑制甲状腺素及肾上腺素的分泌。 细胞就会“偷懒”，人就会感到无精打采，萎靡不振。 相应地，嗅觉敏感度也会下降。 气味干扰大，嗅觉灵敏度低，这两方面原因，就基本判了闻风辨位死刑了，而热带雨林里还有一个更要命的特点。 每天午后一场暴雨。 一场暴雨下来，林子里所有气味都消失的干干净净，想用闻风辨位去追踪猎物的踪迹，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所以老爷子当年特地嘱咐过，热带雨林的买卖，除非是多个猎人组队，要是只有林家人一个猎人的话，那这买卖最好就是推掉，让给其他家族去做。 这也是这趟林朔会带着狄兰的原因之一。 此行诸多传承猎人中，要么是楚弘毅、章进这种战斗型的，要么是苗成云这种战斗医疗兼顾型的。 在热带雨林里擅长追踪感知的猎人，也就一个金问兰。 可金问兰之前来过这里狩猎，还被白耳狌狌敲晕过，人家认得。 所以带着金家家主，那是就是来找茬的架势，肯定是不妥的。 相比之下，狄兰因为身上有山阎王的缘故，在丛林里的感知能力极为出色，可以成为林朔的耳目。 只是在丛林里建立感知，狄兰需要一两天时间，把山阎王的孢子散出去。 当然这活儿，其实跟狄兰也没啥关系，都是林小九在做。 狄兰的注意力，基本都搁在跟老公一起出来游山玩水的这件事情当中。 确实，三人结婚之后，林朔跟这个小媳妇儿独处的时间很少，今天实属难得。 所以虽然环境并不好，湿热吵闹，脚下的路还没有，可夫妇两人的心情还是很愉悦的。 尤其是在有一个笑话看的前提下。 谁是笑话，女骑士歌蒂娅。 小姑娘刚才放话了，要在这片林子里打猎，弄点肉食来填肚子。 这份心气儿，林朔是认可的。 她身上的能耐，到底是林家传过去的。 狩猎，那是自古以来林家吃饭的本事。 动手的能耐，当年教那些胡人学徒的时候，或许因为内外有别，林家传得还有所保留，可是狩猎的能耐，那是整套全教的。 那些胡人学徒，都是以正儿八经的传承猎人身份出师。 如今传到歌蒂娅这一辈，行当虽然是改了，从猎人变成骑士了，可这毕竟是猎人的后代。 按理说小姑娘在这热带雨林里猎一头不大不小的动物，把自己肚子填个半饱，这不是什么难事儿。 林朔也想看看歌蒂娅这方面的本事，顺便还起了以她作为教材例子，给自己二夫人也上上狩猎课的心思。 结果和狄兰跟了这个女骑士一段时间，林朔果断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全是反面教材，真是没法教。 一路上这么多细节，她愣是一样做对的都没有。 就连狄兰都看出问题来了，轻声问道：“老公，她是不是迷路了？” “不，这不叫迷路。”林朔摇了摇头，“她这叫兜圈子，这都三圈了。”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林朔耐心地解释道，“迷路这个概念，是针对当事人的，别人看到没意义。 当事人必须要自己意识到，这才叫迷路。 只有知道自己迷路了，那种情况对她而言，才是个问题。 采取措施也好，对外呼救也罢，甚至站在原地迷茫都可以，至少她意识到了。 像她现在这样的，浑然不觉，还在那儿瞎跑，那就是兜圈子，连迷路都称不上。” 看到林朔这么一本正经地解释，狄兰被逗得前仰后合，笑道：“老公你嘴可真损。” “事实情况就是如此。”林朔没有笑，反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是真没想到，欧洲这支林家传承，在狩猎方面会退化成这样，居然完全不会了。” 狄兰想了想，说道：“这跟生物学里的一个现象很相似，叫做用进废退。 生物体的器官经常使用就会变得发达，而不经常使用就会逐渐退化。 人的传承也是一样的，都在这个行业里，能耐一代代地传下来，不断钻研进取，自然就越来越精通，也一代比一代强。 而要是不在这个行业里了，之前传承自然也就断了。 欧洲比起华夏，没有那么幸运。 在游牧民族掌握铁器之后，欧亚大陆都遭受到了游牧民族的冲击。 可华夏五胡乱华后，隋朝统一了，紧接着是大唐。 而欧洲在东西罗马分裂后，游牧民族导致了民族大迁徙，混乱持续了一千年，这就是黑暗的中世纪。 在那种背景下，欧洲是没有资格去清剿猛兽异种的，而是矛盾内卷，人与人之间的战斗成为了主要的斗争形势。 所以传承猎人在欧洲中世纪，是没有存在土壤的，他们只能拿起刀剑去跟人类战斗，也就变成了战士，后来又演变成了骑士。 骑士打架可以，狩猎，自然是忘了。” 听完了二夫人的这通分析，林朔不由得点了点头。 有时候在这个美女身边待久了，林朔还真的会忘记，她不仅仅是一个生物学家，还是一国公主，拥有皇家的眼界和格局，看待问题视角很全面。 狄兰看着远处依然在林子里转圈子的歌蒂娅，笑了笑，说道：“而且人家一个女孩子，有点路痴属性也是正常的。换成从小在城市里长大普通人，第一次进热带雨林的表现，也未必会比她好。” “那还是要好不少的。”林朔摇头道，“这都第四圈了，怎么着也得回过味儿来了。老婆，话说我挺纳闷的，她哪儿来的勇气说是要去狩猎的？” “你再叫一遍。”狄兰幽幽说道。 “啊？”林朔愣了一下。 “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狄兰眨着一双美目，轻声说道。 “老婆……” “哎！”狄兰甜滋滋地应了一声，然后嘴唇在林朔脸颊上印了一记。 林朔这才想起来，虽然狄兰过门有段日子了，可自己还真没叫过她这个称谓。 因为自己有两个老婆，平时又是三人一块儿相处，林朔要是一叫老婆，两个女人都会看他，分不清楚。 而要是叫大老婆和小老婆，那也不妥当，大老婆会觉得林朔嫌她老，小老婆会觉得自己地位低。 所以平日相处，林朔都是直呼其名的。 想到这儿，林朔对狄兰顿时起了怜惜之情。 平日里哪怕自己再注意，可狄兰到底还是受了不少委屈。 “老公，我想起一件事儿来。”只听狄兰轻声说道。 “什么事儿？”林朔问道。 “你跟anne，在红沙漠的那档子事儿。”狄兰看了看周边的环境，脸上红霞遍布。 林朔一下子就听懂了。 之前红沙漠那笔买卖，林朔跟大夫人anne，曾经在沙壠上办过事儿。 这事儿狄兰是知道，因为她跟anne在那方面的感知是互通的，当时弄得这位扎拉夫尚手术室女神差点拿不稳手术刀。 这暗示就挺明显了，意思就是既然anne做了初一，她狄兰就要做十五。 沙漠里能行，雨林里也是可以的。 林朔在成婚之后，天天睡着俩老婆，那方面的脸皮比是以前那是厚不少了。 可在这雨林里，树上那么多猴儿看着，林朔到底有些放不开，赶紧指着远处的歌蒂娅，嘴里提醒道：“这盯着梢呢，一会儿人跟丢了。” “其他人或许会跟丢，她丢不了。”狄兰媚眼如丝地说道，“一会儿她会绕回来的。” 林朔一想，也对。 反正这姑娘正在绕圈子。 而这个圈子不大不小，时间算下来，一圈正好能完事儿。 赶是赶了点，但这荒郊野岭的，也不能要求那么多了。 只是如今天公不作美，天上已经阴云密布，这眼看就要下大暴雨。 这儿每天下午的暴雨几乎是准时准点的。 林朔赶紧从包里取出了帐篷，这帐篷专门是为热带雨林准备的，防水性能很好。 夫妇两人找了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把帐篷支起来。 林朔还想再在外面搭个棚，盖一些树叶上去，免得雨点直接砸到帐篷上，那样太吵。 结果刚要起身去办这个事儿，却被狄兰一把薅住了衣领子，一下拖进了帐篷里。 …… 于是在这热带雨林里，春风一度。 完事儿之后匆忙整理了一下，林朔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皱了皱眉头。 刚才有点儿上头，而且有风雨雷声助兴，让林朔有了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豪情，一下子忘了时间了。 这会儿再看表，下午五点多了。 算算时间，应该在半小时之前，歌蒂娅就该绕回来了。 人没回来。 而且这儿是赤道附近，全年昼夜平分，早上六点日出，晚上六点日落，一年四季雷打不动。 下午五点多，太阳已经挂在山顶了，很快天就要黑了。 林朔下意思地提鼻子闻了闻气味，然后摇了摇头，心想自己也是糊涂了，这刚下过大雨，哪儿来的气味。 他不由得自嘲道：“我其实也没资格笑话人家。” “怎么了？”狄兰问道。 “歌蒂娅会在林子里转圈，我林朔在林子里跟一个人，也跟丢了。”林朔苦笑道，“祖宗们的棺材板要压不住咯。” “那怎么办？” “去找找呗。”林朔从帐篷里钻出来，说道，“万一这姑娘开窍了，趁着雨声掩护真猎到了什么，我们晚上还有肉吃了呢。” “你想多了。”狄兰白了自己丈夫一眼，也跟着钻出帐篷。 就在这个时候，就只听到一记惨叫声遥遥传来。 这声儿不在近处，很远，但这人嗓门大，能传过来。 “歌蒂娅的声音！”狄兰很快辨认了出来，“出事儿了！” 夫妻俩来不及收拾帐篷，双双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