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在剧院
“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唱腔一定要带感情，刚刚这一句，‘我深爱的人啊’语气再低沉一些，深情一些。还有你阿尔文，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讲过吗，不要单纯的用嗓子去唱，要用你的气息……” 奎恩跟在黛西的后面，刚刚走进剧院的排练场，就听到了一个洪亮的男低音在剧院里面回响。 不用说，这一位说话的人，就是剧作家安东尼先生了，看来，他不仅仅是一位剧作家，对于歌剧的唱腔也颇有研究。 只见安东尼先生是一位头发胡子都灰白了的中老年绅士，他黑色的圆框眼镜后面，有一双十分深邃的眼睛。 此刻，他坐在剧场舞台的下面，穿着一件灰色的西装，一只手拿着一支黑色的烟斗，一只手握着一只精致的陶瓷茶杯，是一个很有文人气质的老头。 奎恩赶紧过去和他行了礼。 “你就是黛西跟我说的小奎恩吧，很不错的小伙子，”安东尼将老花眼镜往鼻梁下推了推，用他深邃的褐色眼睛上下打量着奎恩，“听小黛西说，你虽然书面语比较一般，但是对歌剧有着许多天才般的见解，我可是非常好奇啊！” 安东尼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奎恩，他伸手拍了拍奎恩的肩膀，指了指他旁边的椅子，“来，坐下来，给我这个糟老头讲讲你是如何看待歌剧的？” 看得出来，剧作家安东尼先生是想考校考校奎恩了，毕竟虽然他相信黛西的人品，直接录用了奎恩，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奎恩见面。 奎恩深吸了一口气，端正的坐在老先生的面前，整理了一下思路，就开口说道，“尊敬的安东尼先生，在我看来，歌剧是一门非常复杂而且伟大的艺术，它融合了多种艺术形式在其中，我想歌剧比起音乐，比起单纯的文字，歌剧更加精彩的地方在于，它可以给人视觉、听觉、故事等元素结合的多重感受，传达更丰富的情感，受到更大的震撼……” 因为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幕，他早就有所准备，昨天晚上，奎恩就努力回忆了自己前世的时候，在大学话剧团工作的时候，指导老师对自己讲的一些话，再结合着他对这个世界歌剧的了解，想出了这么一段话来。 在这个世界，虽然已经有了许多剧院，也有了不少关于歌剧的著作，但是像奎恩这样，从艺术的结合这个角度来看待歌剧的，却仍然没有。 甚至于，某一些歌剧类的书籍里面，还单纯的认为，歌剧只是音乐的另一种形式，只是把音乐史诗表演出来了而已。 奎恩这种看待歌剧的方式，在另一个世界，不过是泛泛之谈，但是在这里，无疑是非常新鲜的。 而此刻，安东尼先生听着奎恩的话，一开始脸上还带着一股微笑，不一会儿就颇为郑重了起来，他一言不发，眉头紧蹙，手中的烟斗也放下了，因为吸烟有些发黄的手指放在桌子上，慢慢的来回的敲击了起来，发出砰砰砰的轻响。 奎恩的话已经说完了好久，老先生还是非常沉默，这一刻，那些在舞台上排练的几位演员们，安东尼先生身边跟着的另一位排练记录员，也都注意到了气氛的异样，一个个都流露出了非常惊讶的神色，一边继续做手里的工作，一边不时偷偷的朝这边瞄上几眼，十分好奇。 很显然，安东尼先生似乎陷入了沉思，这个来自贫民区的小子对于歌剧的理解，居然引发了著名剧作家，安东尼先生的皱眉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安东尼才回过了神来，他朝奎恩歉意的微笑了一下，就忍不住感慨了起来，“小伙子，你很不错，你的想法让我产生了许多灵感，几乎想要立刻动笔去创作一部新剧了！” 说到这里，老先生又惋惜的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你今年已经快二十岁了吧，如果你能出身在更好的家庭，有学习歌剧的机会，也许你现在已经是百老汇大街的名人了！” 奎恩只好报以谦虚惶恐的微笑。 众人听了安东尼先生的这句话，一个个都惊的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惊讶的看着这个新来的少年人。 安东尼先生对他的赞誉未免太高了吧？ 百老汇大街有着十多家剧院，虽然看似不多，但是这里面有才华的人可不少，要想成为百老汇大街的名人，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就在大家惊讶的时候，安东尼先生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又忽然伸手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只肚腹圆润的铅灰色钢笔，在桌上的排练记录本上，刷刷刷写下来了一行字来。 “你念一念我写的这一段话。” 安东尼先生把这张纸递给了奎恩。 黛西见了之后，连忙朝奎恩露出了鼓励和加油的神色，因为她已经看出来了，毫无疑问，安东尼先生，似乎是有了收奎恩作为自己学徒的打算了。如果他的书面语不是那么差的话。 而在场的其他人那些演员，还有老先生旁边的那位排练记录员邓肯先生，眼底已经有些嫉妒的光芒在闪烁了。 奎恩没有理会他们，他深吸了一口气，仔细看了看安东尼先生写的那一行字，连忙念了起来。 等到他念完之后，安东尼先生脸上的惋惜之色，就越发的浓郁了起来。 很明显，奎恩的艾维拉书面语实在是差到他无法接受。 “你已经十九岁了，学习这种东西，都是越早越好，虽然你认识一些基础的文字，但是要想继续学习书面语，并且达到很高的程度，恐怕很难了。” 安东尼先生叹了口气，深深的在烟斗上吸了一口，打消了收奎恩作为学徒的打算。在这个世界，一般平民，六岁、七岁就有机会前往养济院学习基础文字，学制大约是三年到四年。 也就是说，大约十岁的时候，奎恩这种平民就没有继续念书了，等到十九岁、二十岁的时候，接近十年的各种沉重劳动，已经固化了他们的思维，要想再重新开始学习，基本上都非常困难。 见到这一幕，黛西很是惋惜的摇了摇头，那些演员们则是松了口气，甚至有人暗暗心底还有些高兴。 不过，他们绝对不知道的是，奎恩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实际上，除了本来就不会的，刚刚他还故意念错了一两个艾维拉语的字母。 他感觉自己现在的表现，已经足够突出了，文书管理员没当成，就成了排练记录员，结果这个职位还没捂热呢，马上又升级成了剧作家学徒。 这样坐火箭一样提升，未免太引人注目了，第一次还可以说巧合，第二次又发生在他身上，难免会有人往奇怪的地方想。 比如，有人会怀疑，他受到了知识之神洛基贝斯特的眷顾，聆听了疯狂的低语，是潜在的威胁等等。 “黛西，你把我书房里那本书面语大全、还有蔷薇王朝剧作精选，这两本书拿过来。” 安东尼又忽然说道。 安东尼先生的书房显然很近，黛西很快就带过来了两本厚度惊人的书籍来，这两本书加起来，居然有五十公分高！ “小伙子，这两本书是我年轻的时候，最喜欢的书籍，就送给你了，如果你有什么读不懂的地方，以后工作闲暇，都可以来问我。” 安东尼先生又伸出他满是皱纹的手，拍了拍奎恩的肩膀，微笑着说道。今天他拍奎恩肩膀的动作，未免有些太频繁了。 那在旁边坐着的排练记录员邓肯听了，又忍不住有些嫉妒了，“天啊，安东尼先生是不是疯了，就这么看好他？收徒不成，又要送书给他？” 而奎恩则是连忙双手接过那两本厚厚的书册，感受着它们沉甸甸的重量，他心中也颇有几分感动，这老先生对他是真的很器重啊。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书籍是最贵重的东西之一，不仅仅是价钱高，甚至有些书，在市面上是没有流通的。 每一本书籍，都价值不菲，而且这两本书居然这么厚。 最重要的是，对于现在的奎恩来说，好好学习书面语，真的大有用处，因为他在学习奥术的时候，就发现，有一些书中语句，他居然看不太懂。 这个世界奥术是最高级的知识，恐怕很多奥术书使用书面语的比率会极高。 要是因为语言的问题，理解错了某个奥术的组成部分，做实验的时候，因此丧命恐怕都有可能！ “好了，我要先回去修改剧本了，阿尔文，你们几个好好排练，还有邓肯，今天你就先带带奎恩这孩子，教一教他排练记录员的基本工作有哪些，记得耐心一点。” 这样说着，老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睛，拄着一根黑木螺纹手杖，步履轻快的离开了，显然他的心情不错，因为有了新的灵感，要回去改剧本了。 “新来的，我叫邓肯，看在安东尼先生的份上，我今天就提点你几句。不要以为安东尼老先生夸了你几句，就飘飘然了，排练记录员的工作，不是那么简单的！” 邓肯看着奎恩，带着一股指点的语气说道，声音颇有几分不耐烦，很显然，他心里不喜欢奎恩。 毕竟，这家伙在安东尼老先生身边已经工作一年多了，但是老先生从没有对他像刚刚那样热情过，而且听说奎恩只是一个平民出身，他心底就更加不愉快了。 这个叫邓肯的家伙，金发蓝眼，举止优雅，一直在努力表现出一副高贵做派，似乎出身贵族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