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章 显微科的窘境
也许是宋涛强大的专业水平赢得了凌悦的肯定，一向少言寡语的她难得耐心的向宋涛解释起华昌地大鉴定中心的评价机制。 “我们中心每天就进行一次工作评价，以便各部门、科室、小组根据评分调整自己的工作状态，评分是根据鉴定准确率、鉴定数量综合得出的......” 就在凌悦解释时，实验室前方悬挂的LED大屏幕却突然亮起，开始显示出一行文字：“鉴定部—镜检处—显微科—贵重彩色宝石鉴定小组成员，您好！” 凌悦见到即将通报今日工作评分，当即停止了和宋涛的闲聊，其他的鉴定师此时也凑了过来，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屏幕缓缓播报的文字上，看来中心的工作评价对他们来说是很重要的事。 首先出现在屏幕上的是鉴定数目以及错误率。 “今日小组共鉴定宝石839颗，已经审核有效鉴定结果765份，其中问题报告59份，错误率7.7%。” 宋涛皱了皱眉，7.7%的错误率虽然不是很理想的成绩，但也算说得过去。 一枚矿物需要经过各个科室用不同的手段进行鉴定，然后中心会综合所有科室的报告得出最终的结果，而如果某个科室的鉴定结果与中心综合的权威结论不符，那么就会计入该科室的错误率当中。 “今日贵重彩色宝石鉴定小组综合得分63.1，在显微科所有小组中排名第2。” 看到这里，宋涛欣喜的一笑：“我们显微科一共有七个小组，整体排名第二，这个成绩真的很厉害了。” 他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其他的鉴定师也都听得很清楚，引得他们一阵意味深长的笑声，凌悦也尴尬的揉了下额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宋涛被他们那种无奈的样子弄得一头雾水，显然他们并没有因为这个成绩而感到开心，反而是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这种反应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不过还没等宋涛仔细询问，接下来屏幕上出现的文字就给了他答案。 “显微科今日平均得分58.8，在所有科室中排名第19。今日的工作评价已经播报完毕，望各部门、科室、小组继续努力！” 宋涛愣了一下，而后声音都因为惊讶而提高了几个分贝：“鉴定部一共有十九个科室，显微科的工作分数排名第十九，那岂不是在鉴定部的所有科室中倒数第一？” 虽然他所在的贵重宝石鉴定小组能在显微科内排到第二，但是整个显微科的考评分数都这么低，他们小组也就是矬子里面拔将军而已，相较于整个质检站而言成绩依旧是极差的。 在所有的内容都播报完毕后，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表格，表格的内容是对于小组内每个鉴定师的工作的个人评价。 大多数鉴定师的错误率都在5%到10%左右，唯独有两条数据鹤立鸡群： 01号鉴定师凌悦（组长），鉴定宝石41颗，错误率0%。 30号鉴定师宋涛（实习），鉴定宝石19颗，错误率0%。 凌悦看了一眼宋涛，心中已经十分惊讶，她虽然知道宋涛鉴定的准确率高、速度快，但但却没想到竟然快到了这种程度，要知道宋涛也就工作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如果要换算成整天的工作时间的话，岂不是要超出自己很一大截？ 其他鉴定师也很快注意到了宋涛这个初来乍到的本科生，陆续对他投来赞赏的目光：“新来的小伙子不错啊，刚来竟然就能零失误。” 宋涛对于他们的赞赏显得十分淡定，系统给他植入的可是教授级宝石内含物鉴定礼包，如果这样还不能横压一个小组的所有鉴定师，那所谓的“教授级”也太名不副实了。 他现在最奇怪的是，为什么组内的鉴定师对于显微科排名倒数第一的反应，竟然还没有看到他的鉴定错误率为0%时大。 他想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显微科经常得到这个分数，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凌悦看出了宋涛的疑惑：“不瞒你说，我们显微科的工作评分一直这么低，你不妨猜一猜是什么原因。” 宋涛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先是略感惊讶，随后认真地想了想，说：“我认为应该是工作难度的原因，显微科负责的项目都是关于宝石的深度鉴定，相比于测比重、折射率、硬度之类的普通项目，难度要大很多。” 凌悦拉过一把椅子，并示意其他人围成一圈坐下：“你说的没错，但并不完全是难度问题，因为光谱鉴定处也有很多科室的鉴定任务和我们是一样的。” 她顿了顿，继续解释：“在我们对产地和处理情况做出判断后，拉曼光谱科和红外光谱科同样会对这两项进行再次鉴定，如果结论和我们发生冲突，会交由科研部得出正确结论，而这种情况一旦发生，经常是我们科错误的概率更大一些。 因为光谱类科室只需根据仪器测好的谱图做判断，相比之下显微科的人工因素更大一些，人不比机器，总有疲惫眼花的时候。” 宋涛恍然大悟，他虽然对于包裹体鉴定有很高的造诣，但在其他方面却只是一个普通本科生，这些质检站各部门的运作他还是不够了解，经过凌悦的解释他才意识到这一层。 这时有一位鉴定师在一旁小声嘀咕着：“还有设备的原因，我们堂堂国家级质检站，用的竟然还是XTL165显微镜。” 宋涛听出了这位鉴定师语气中的不满，这才想起来在质检站用的显微镜，好像和他在学校用的是一样的，都是XTL165型号的显微镜。 这就不太合理了，身为专业的鉴定中心，用的设备理应比学生要好一些。 这种显微镜的价格普遍3000元左右，成像水平在五年前是比较出色的，但现在材料科技日新月异，如今XTL165在各方面性能只能说中规中矩。 虽然给学生使用依旧绰绰有余，但对于专业的珠宝鉴定师就略显不足了，尤其是一个国家级质检中心的鉴定师。 显微镜的质量是直接影响到观测结果的，例如之前被宋涛发现鉴定出错的红宝石，如果显微镜的成像更好一点，那位鉴定师就未必会忽视那些点状亮斑了。 宋涛问：“那为什么不换一批更好的显微镜呢？” 一聊到显微镜，鉴定师们纷纷打开了话匣。 “谁说不是呢？凌姐也向中心提过意见，结果中心竟然说光谱科的设备好就足够了，让我们显微科做辅助工作就行！” “当时谁能想到中心竟然这么说话，既然还需要显微科的鉴定结论，这么厚此薄彼是给谁找茬呢？干脆鉴定部只要光谱类科室就好了！” ...... 从语气来看，鉴定师们对于质检站的这种做法似乎积怨已久。 宋涛也觉得难以置信：“华昌地大的财力说直白一些，就是富得流油，连我这样的本科生都会给配一个小型实验室，怎么可能连几台显微镜都不给更新呢？” 凌悦摇了摇头：“你弄错了，我们华昌地大本校虽然进行了半私立化改制，但附属的质检中心目前为止还是名义上的非营利性机构。 想要比我们现在用的XTL165有实质性的提升，至少要换价格6000以上的显微镜，显微科里至少有200台需要更换，算下来要一百多万，站里不可能拨给我们太多钱更换设备。” 凌悦话音刚落，就有一位鉴定师接过话茬：“我看哪里是站里缺钱，不过是李达那家伙看我们是姜站长带出来，变着法子找茬呢。” 李达就是李铭昊的舅舅，是质检站的副站长，而他口中的姜站长宋涛也有所耳闻，现在应该是华昌地大质检站的代理站长。 宋涛心中一动，看来这质检站高层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不过宋涛只是实习生，光脚不怕穿鞋的，于是毫不避讳的问：“为什么他一个副站长敢给正站长上眼药？” 话问到关键的地方，众人反倒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倒是凌悦面不改色，直截了当的说：“姜教授只是代理站长，主要负责质检站学术方面的问题，并不管理实事，所以李达这个副站长可比姜教授‘风光’多了。” 说完后她毫不客气的冷笑一声：“用些小打小闹的手段，就想抢在姜教授前转正，异想天开。” 其他鉴定师们发现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究有些敏感，便逐渐岔开话题又闲扯了几句，大概十多分钟后才各自散去、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 宋涛的工作台紧挨着凌悦，他趁着收拾书包的功夫问：“凌组长，站里真的铁了心不给我们更换设备，一点通融的机会也没有？” 凌悦平静的摇了摇头：“我不只一次和李达反映过这个问题，但是他都找各种利用搪塞推脱，他不审批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宋涛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无奈，又仔细把玩了一下眼前的显微镜，的确是和学校用的是一模一样的型号。 片刻之后，他忽然提议：“那如果不买新设备，只是对XTL165进行改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