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硬汉

    李二在祖庙待了三天之后，这才有封赏下来。没有了李二的大军，几天时间就被拆了个七零八落。府兵们只在军营里待了一天，然后就带着厚重的赏赐乐呵呵的回了家。

    既然给国家拼命，皇帝也给了赏赐。士卒们是满意的，遇到这么个童叟无欺的皇帝，实在是今生幸事。将来有机会，还得给朝廷卖命。

    普通士卒是这么想的，甚至很多校尉一级的军官也是这么想的。可高级一些的军官们，却一天天变得消沉起来。他们老老实实地接受皇帝的检阅，然后把皇帝的封赏拿回家，把新发的官服拿回家，功劳大的把爵位也带回家。

    当李二再次出现在军营里面的时候，悲哀的发现。军营空荡荡的，只有百十名留守的军卒，看管着偌大的营地。

    进宫面圣的时候，父皇对自己很热情。可心里总是觉得人人的笑里面，都藏着一把刀。看到了云浩，可却没机会跟云浩说话。

    只不过离开几个月而已，皇宫里面就到处都是太子的人。凭什么为国征战的秦王护卫减少了三成，太子的私兵却可以无限制的发展。

    “二郎！为父敬你一杯，每一次都是你为李家征战杀场。这一次回来，就在长安好生修养。这些年四郎读书习武都还不错，今后征战的事情，就让四郎去。免得人家说，我大唐只有天策上将是无敌的将军。咱李家的儿郎，个个都是好样的。”李渊很是兴奋的遥敬了李二一杯酒。

    李二手里的酒杯差一点儿没掉地上，这就开始削夺自己的兵权了？

    “父皇，儿臣还能为大唐，为我李家征战。战场龙血玄黄兵凶战危的，四弟年纪……！”

    “四郎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也该对得起他的爵位。总不能一辈子，都生活在你们两位兄长的羽翼之下吧！雏鹰的翅膀就是摔打出来的，让他出去历练历练摔打摔打也是好事。总不能让二郎你整日里东奔西跑的，为父的心里也不落忍。”李渊一副慈父的样子，李二有苦不能说，差点儿憋出内伤来。

    “二弟，父皇也是一片好意。你看看咱们兄弟几个，就你子嗣最少。常年在外带兵打仗的，舒坦日子是一天没过。这次突厥大败，短时间内再难袭扰我大唐。边境会太平一段时间，你就留在长安城里，好好的享几天清福。这也是父皇体恤你的一片苦心！”看到李二吃瘪的样子，李建成一脸微笑着凑了过来。努力做出一副体贴弟弟的好大哥嘴脸！

    “父皇，孩儿还是想为我大唐做一些事情。不若儿臣出镇洛阳如何？只要儿臣在河洛之地，山东河北那些宵小断然不敢再放肆！”出镇洛阳，这几乎是李二最后的述求。长安城再待下去，想混个自然死亡那基本是个梦想。

    “你刚回来，还是在家里好好休憩几天。你出镇河洛的事情，朕还得跟朝臣们商议一下。下一次大朝会的时候，你来听听朝臣们的说法。”李渊打着哈哈，就将事情推到了半个月后的大朝会。很多时候，拖延往往比否定来得容易。

    李二再一次憋出内伤来，李渊和李建成父子俩。也算是步步算计，一步一个坑的挖。自己的计划，可谓一而再再而三的落空。偏偏还是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号，自己还不能拒绝。

    “老臣也敬秦王殿下一杯，恭贺殿下凯旋而归！老臣位殿下贺！为我大唐贺！”裴寂很有眼色的，在一旁帮着李渊劝酒。

    郁闷的李二酒到杯干，李建成一个眼色。陈叔达立刻也跳了出来，他现在是宰相。又颇有几分才学，即兴赋诗一首赞扬李二的勇猛。李渊拍手叫好，李二无奈再干一杯。

    有了开头就很难收尾，朝臣们轮着班的敬李二喝酒。身份高的单独来敬，身份低一些的组团来敬。到了后来，李二也喝大了。酒到杯干，宴会进行不过一个时辰，主角李二就被灌得酩酊大醉抬出了太极宫。

    李道宗连连叹息，李孝恭不忍直视。云浩眼睁睁的看着，一代军神李二被人灌翻，却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今天是庆贺凯旋的酒宴，敬酒的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秦琼，尉迟恭，程咬金他们想上来帮忙挡酒都不行。

    李二离场之后，李元吉立刻跳出来。舞了一通马槊，立刻得到了李渊的好评。李渊说话了，在裴寂的带动下朝臣们自然的马屁如潮。李渊趁机宣布，任命李元吉进司徒，仍兼任侍中、并州大都督。

    “大哥，为什么不让宇文宝动手。”酒宴散尽，李元吉在李建成的书房里面咆哮着。

    今天晚上，他已经安排好宇文宝刺杀李二。宇文宝是死士，李元吉已经安顿好他的妻儿。只要刺杀了李二，就会立即自杀。他是皇宫里面的侍卫，又不是东宫和齐王府侍卫。就算有人疑心，也怪不到齐王和太子头上。

    “你疯了！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到时候宇文宝自杀未遂怎么办？秦王有大功于大唐，在凯旋酒宴上被刺杀。他的那些骄兵悍将们会怎么想，一个弄不好那些丘八就会造反。就你齐王府那些兵，打得过他们？

    他们手里有火药，还有火油。到时候长安城会被闹翻天，一个弄不好你我都有被干掉的可能。以后办事动动脑子，二十几岁的人了。办事怎么还是一根筋！”李建成越说越气，最后的话不禁重了三分。

    “哼！杀了老二，还不是你当皇帝。关我屁事儿！我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这都是为了谁？”李元吉被李建臣一顿叱责也弄出了火气，恨恨的摔门而去。

    看着李元吉摔门而去，李建成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弟弟，难堪大任！

    薛万钧悄悄走了进来，看到李建成在摇头。轻声说道：“太子殿下，车骑将军张亮已经被捕获。只是……！”

    “只是什么？”李建成皱眉问道。

    “只是抓捕的时候，正好碰到淮南王世子。淮南王插手了，人只能交给大理寺。”

    “之前查证的事情确实么？”

    “确实！张亮率领亲信王保等一千多人前往洛阳，暗中结交崤山以东的豪杰。秦王府拿出大量的金银丝帛，任凭他们使用。人证物证都拿到，不怕张亮不开口。”薛万钧说道。

    “今夜秦王酒醉，明日酒醒得到消息就会去大理寺要人。秦王刚刚打了胜仗，父皇一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为难他。必需在今天晚上，让张亮招供。只要把口供拿到手，陛下就会有旨意下来。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在今天晚上拿到口供。你现在就去大理寺，让他们连夜提审张亮。”李建成在书房里走了两趟，然后急吼吼的说道。

    “殿下！淮南王世子看着呢，谁敢用刑。就算是用刑，过后淮南王世子大可说是屈打成招。到时候，事情还是会有反复。”薛万彻无奈的说道。

    “淮南王……！”李建成咬了咬牙，这个叔叔看起来是铁了心和自己作对。

    “你现在去追齐王，让齐王去大理寺和李道彦撕撸。”李建成很快想到了李元吉，只有他去才能压的住李道彦。毕竟，李元吉也是亲王。而且刚刚还封了司徒，并州大都督。最重要的是李元吉的脑袋上，还顶着侍中的头衔。监督司法也是侍中的职责所在，自己不方便出头的情况下，李元吉是最合适的人选。

    “诺！”得了李建成的命令，薛万钧立刻飞奔出去快马去追李元吉。

    李道彦端坐在大理寺的大堂上，大堂的正中间坐着刚刚被李建成弄回来的韦挺。作为太子东宫的铁杆，韦挺很想立刻给跪在下面的张亮用刑。可偏偏李道彦坐在这里，他只能恨恨的运气。

    大理寺卿戴胄将审讯张亮的差事交给自己，就是证明他不愿意插手。如果不弄出个结果出来，怎么对得起布置多时的太子。

    “齐王殿下！”看到李元吉出现在大堂上，韦挺的眼睛立刻发亮。斜眼瞄了一下李道彦，左右不过是淮南王世子。人家齐王，可是真正的亲王。

    “哎呦！十三哥在这里，小弟这里有礼了。”李元吉对韦挺的施礼视而不见，走过来很热情的给李道彦施礼。

    “这么晚了，齐王怎么还来大理寺？”李道彦看到李元吉出现，心里就是一沉。刚刚自己的侍卫回报说，秦王今天晚上参加酒宴喝得酩酊大醉，不管怎么叫都叫不醒。长孙无忌说，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坚持到天亮。

    现在李元吉来了，李道彦知道一切只能靠张亮了。但愿，他能挺过大理寺那百花齐放，将艺术与残忍完美结合的刑讯！

    “哎……！兄弟身上还兼着侍中的差事，监管司法是分内之事。劳碌命！十三哥少待，兄弟要观看审案了。”李元吉对着李道彦一拱手，皮笑肉不笑的对韦挺道：“开始吧！倒是要看看，这个张亮怎么有这样大的胆子结交匪类。还有，他的那些金银丝绢到底是哪里来的。”

    听到李元吉的话，韦挺立刻来了精神。“啪”狠狠摔了一下惊堂木，对着下面跪着的张亮吼道：“说，你为什么要结交山东匪类，有何企图？你用来收买他们的金银丝绢，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张亮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李元吉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天晚上恐怕要在鬼门关前走上一遭了。

    “说！再不说，本官可是要用刑了。”韦挺恶狠狠的道。

    给了旁边差役一个眼色，那些差役立刻搬出各种各样的刑具出来。点着的铜盆里面，燃烧着炭火。通红的炭火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灼热的空气烤得人生疼。

    “这种刁滑的东西，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跟他废什么话，难道你们大理寺的刑具都是摆设不成。倒是要看看，他的嘴硬还是你们大理寺的刑具硬。”李元吉邪靠在椅子上，翘着的二郎腿不住颤抖。

    李元吉的眼神里面满是兴奋和渴望，他喜欢看别人被折磨。尤其是这种酷刑的折磨，他最喜欢这种调调儿。

    李道彦咬紧了牙关不说话，凭借身份他可以将韦挺压得死死的。可现在李元吉在身边，而且人家是名正言顺来旁听审判。自己在这里，却是名不正言不顺。李元吉没把他赶出去，已经算是念在堂兄弟一场。

    张亮依旧咬紧牙关不说话，韦挺狞笑一声说道：“用刑！”

    “啪！”飞过来的鞭子就抽在了张亮的脊背上，差役可是下了死力气在抽。不过五六鞭子，张亮的后背就皮开肉绽。张亮的脸憋得通红，满脑袋疼得都是冷汗。可还是咬紧牙关，一句话都不说。

    “呦呵！还是一条硬汉，不愧是我大唐的车骑将军。倒是要看看，你的嘴有多硬。”韦挺一挥手，立刻有差役用钳子夹出来一块火红的炭火。

    火红的炭火刚刚放到张亮后背的伤口上，一阵皮肉烧焦的味道和青烟便蒸腾而起。“啊……！”张亮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腮帮子咬得好像一块石头。眼睛凸出的，几乎要夺眶而出。

    “接着加！”李元吉轻声说了一句，立刻有差役夹出一块火红的炭火放到张亮的伤口上。

    “嗯……！啊……！”张亮鼻子里面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最后还是没憋住，一声凄厉的惨叫再次响起。

    “说不说，再不说还有更厉害的。”李元吉用手扇了扇鼻子，大理寺的大堂上，弥漫着一股烤肉的味道。

    张亮鼻翼快速的张合，可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再加！”李元吉一声吩咐，差役们将一块又一块火红的炭火放到了张亮的伤口上。

    “韦挺，你们大理寺难道就这点儿道道？”见到张亮还是一言不发，李元吉有些恼火的道。

    “齐王殿下，这炭火烤肉加多了。刑犯所受的痛苦，就没有第一次那么强烈。不过，大理寺还是有其他办法让他开口。来人，给他上点够劲儿的！免得说我大理寺，没有手段。”韦挺恶狠狠的说道。大手一挥，立刻有差役一拥而上将张亮的衣服脱了个精光。

    张亮闭上眼睛，任凭这些人施为。此时的他完全就当自己是个死人！

    “齐王殿下，您上眼。这可是我们大理寺的拿手绝活儿，没有人犯能挺得过这样的刑罚。”韦挺满脸献媚的笑，对着李元吉说道。

    “哦，倒是要领教。”李元吉很感兴趣的说道。

    “住手！”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在大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