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惊厥

    汤锅里面的老鼠，米饭里面的鼻屎说的就是这种人。所有的人都不想就这个话题进行下去，现在居然跑出这么一位。大家伙儿循声望去，恨不得将说话的撕吧撕吧喂鹰。

    武士彟寻死的心都有了，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得急性心肌梗塞死去。可他没办法，只能站出来，面对大唐群臣仇恨的眼神儿。甚至，连李渊看他的眼神儿都不对起来。

    昨天晚上他接到了一封家书！一封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家书，作者是早已经死去多时的儿子武元爽。正如儿子了解老子一样，武士彟一看那笔迹就知道是武元爽亲笔。信角上的密押，也是他曾经和武元爽约定过的。这种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信中，武元爽表达了无比的思念之情。并且表示自己身体健康，在西秦霸王薛仁杲的帐下做参军。希望武士彟不要挂念等等！

    如果没有第二页，武士彟一定会激动无比。自己的儿子还活着，而且在外面混的还不错，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信的第二页，武元爽向自己的父亲提出一个请求。说请求其实是不准确，应该说是要挟。如果今天武士彟不站出来弹劾云浩，那么武元爽先生就会自己带着枷锁去自首。以不惜拉武氏家族下地狱的决心，要挟一把自己的老爹。

    武士彟都要疯了，他知道这个儿子犟的很。既然这么说，那很有可能就会真这么干。亲儿子跟薛仁杲勾勾搭搭，我的个老天。别人不说，慕容罗睺家的人就能将武家撕成碎片。

    当年西征惨败，慕容罗睺落到薛仁杲的手里，死的是惨不堪言。

    武士彟现在很后悔，这小子刚生下来的时候。怎么就没塞水缸里面淹死！这是要拉武家下地狱啊！

    清晨的时候跟同僚们谈天，初时还觉得儿子的意见没啥。现在云浩是墙倒众人推，够一百人都准备好了奏章。自己的奏章混在这些人当中，李渊看不看都两说。反正罪名都是商量好的，跟着抄一份儿就是了。

    李神通的话让他心里打鼓，杜如晦的话让他有些心惊。当代表着李建成的王珪站出来的时候，武士彟觉得一颗心又落到了肚子里。大起大落之下，武士彟心脏病都要犯了。

    现在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武士彟甚至能够感觉得到，李神通看自己仇恨的眼神儿。那眼神儿很像是锥子，扎在身上一样。

    李渊皱了皱眉头，本以为今天的事情就会这样收场。却没想到武士彟会跳出来，联想到武家和云家的不合。李渊看武士彟的眼神儿就更加不对了！

    武士彟脑门儿上冷汗涔涔，后脊背的衣服都湿透了。站在那里躬着身子，看起来正在努力维持自己能够站着。

    “武士彟！你个老王八蛋，你属王八的，咬人就不撒嘴！”大殿里一片寂静的时候，云浩跳了出来。指着武士彟的鼻子骂道！

    所有人都震惊了，这是太极宫。大唐帝国的庙堂所在，平日里就算是裴寂李建成在这也是小心翼翼。这小子胆子可真够大的，居然在这里当堂喝骂朝廷命官。而且，还是刚刚差一点儿就被大伙儿弹成筛子之后。

    一般人遇到这事情，早就跑到一边躲起来。只要不动手，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就当老子今天失聪！哪像是这位，居然站出来当庭喝骂。这是大唐帝国商议国政的地方，不是菜市场。

    李渊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冷声喝道：“云浩不得无礼！”

    “陛下！小子是有些错处，各位叔叔伯伯念在小子年纪小，想放过小子一马。这老王八蛋，居然还揪着不放。不就是小子跟他有些私仇么？也不至于往死里这么坑人吧！”云浩痞子一样的回话，让更多人震惊了。这是和皇帝在说话？李神通的嘴巴张得老大，看样子塞进八个鸡蛋都没问题。

    “这小子疯了？”李神通失神的嘟囔道。

    李渊瞪圆了了眼睛，正要吩咐人将云浩拖下去。却见到云浩走向了武士彟，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手中的笏板劈头盖脸的砸在武士彟的脑袋上！

    武士彟低着脑袋，根本没有想到云浩会上前打他。象牙做成的笏板，边缘十分锋利。砸在脑袋上，一下子就在武士彟的脑袋上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哗”的一下就淌了下来！

    “大胆！”李渊气得手都哆嗦了，指着云浩手指颤抖说不出话来。

    云浩也不含糊，抓住武士彟的头发。肘击，膝撞，对着面门就是一记老拳。打的武士彟鼻血横飞，跟随他几十年的门牙光荣下岗。带着丝丝鲜血，掉在地上。

    两名殿前武士见到事情不对，立刻冲上来将云浩架住。武士彟已经滩成了一团泥，躺在地上不住惨嚎。

    “大胆！大胆！大胆！”李渊用手拍着御案“嘭”“嘭”作响！

    李建成好半天才从震惊中缓过神儿来，这小子可以啊。这么彪悍的事情，身为大唐太子他都不敢干。不过他很快笑眯眯的看向李神通和杜如晦，这是云浩自己作死。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一会儿老爹处置的时候，自己不落井下石就算是宽宏大量。

    云浩被侍卫架着，仍旧谩骂不休。那样子哪里像是一位国侯，比菜市场的泼皮无赖还要泼皮无赖。

    “臣弹劾临潼候云浩，咆哮庙堂御前失礼。请陛下将临潼候，发往有司衙门拟罪重处。”长孙顺德皮笑肉不笑的站了出来，这时候不下上一副烂药，根本就不是他的性格。

    “不必发往有司衙门，现在朕就处置了这个大逆不道的小子。传旨！临潼候云浩君前失仪咆哮庙堂，罪在欺君不赦。削去所有官职，褫夺临潼候封号，降为临潼县男。”李渊也是气急了！

    公侯伯子男！这是大唐的五级爵位，李渊一下子将云浩从第二级降到倒数第一级。可见，李渊对于云浩的行为有多恼怒。不但如此，连官职都被剥夺了。也就是说，今后云家除了有一个贵族头衔之外，没有任何官职傍身。一个没有官职的勋贵，那还能叫作勋贵？

    “陛下！陛下！臣冤枉，是那个老王八蛋揪着老子不放。”云浩被侍卫抓着，仍旧扯着脖子狂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两名膀大腰圆的侍卫都差一点儿抓不住。

    “胡言乱语，拉下去。关进天牢里面，让他清醒清醒。”李渊怒不可遏，喝令侍卫将疯狂的云浩拉下去。

    “陛下！陛……！”云浩挣扎着，不让侍卫将他拖下去。忽然，云浩双目圆睁。嘴里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接着身子就直挺挺的向后仰倒。幸亏有两名侍卫抓着，不然会摔坏。

    “云浩，云浩。你怎么了？”李神通一个健步冲上去，双手拉着云浩不住的喊叫。只见云浩的脸蜡黄蜡黄，没有一丝血色。两排牙咬得紧紧的，任凭李神通怎样呼唤一动不动。

    “陛下！临潼……昏过去了。”侍卫现在也不知道，称呼云浩什么好。见到云浩硬挺挺的躺下，立刻禀报李渊。

    李渊惊的站起身来，亲自走到云浩身前查看。摸不着头脑的裴寂和李建成也跟着走过来，见到云浩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如果不是胸前还有一些起伏，简直就跟死人是一样的。

    “愣着干什么？还不传御医？”李渊踢了身旁的侍卫一脚，那侍卫立刻跑出来。不多时，便领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御医前来。

    群臣们今天算是开了眼，今天朝会这剧情简直是跌宕起伏。一会儿弹劾，一会儿又冒出纳贿。不但上演了全武行，而且还有一位侯爷活活被皇帝吓死。就算是翻遍史书，也没有今天这朝会过瘾。

    一个个的都抻着脖子看，希望能从御医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花花来。

    “启禀陛下，云候这是急怒攻心所致。臣无能，只能用银针赶快控制住。至于能不能活，那就要看天山雪莲了。”御医站起身来，哆哆嗦嗦的说道。

    “天山雪莲？”李渊奇道，这跟天山雪莲有毛关系。

    “天山雪莲乃是还魂灵药，云候这种症状。乃是遭逢大变，急火攻心导致肝肺受损。黄帝内经上说，肝藏魂肺藏魄。肝肾受损，就是魂魄受损。臣竭尽全力，也只能保云候三天时间。若是三天之内没有天山雪莲，那么云候可能因为魂魄受损严重，再也醒不过来了。”

    群臣面面相觑，没想到还有这说法。可这天上雪莲上哪弄去？总不能现在去天山采摘把，如果那样的话，雪莲摘回来云浩也没救了。

    “去内府药庭，拿天山雪莲过来，给云……云小子服用。”李渊赶忙吩咐苏瑾道。

    李建成和裴寂对视了一眼，看起来云浩还是圣眷不衰啊！即便犯下这么大的错，李渊一看到云浩这样子。立刻就心软，据他们所知。天山雪莲从来都是西域进贡来的贡品，珍惜无比。他们贵为大唐顶级贵族，也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

    苏瑾刚要出去，却听老御医说道：“陛下，内府的药庭没有天山雪莲。”

    “什么？”李渊眼睛瞪圆了，看着老御医道。

    “天山雪莲极其珍贵，一般都是西域小国来的贡品。这两年西域没有进贡，所以内府的药庭不曾有。”

    “哪里有天山雪莲！”李渊一下子涨红了脸，国祚初立的大唐帝国还没有得到所有前隋藩属国的承认。进贡这种事情，那就更不用提。现在那才西域的小国，宁愿向突厥可汗朝贡，也不理会大唐天子。

    “臣听说，前隋的库藏里面。甘泉宫似乎有一些！”

    “甘泉宫？”李渊一愣！甘泉宫距离长安差不多有两百里路，如果快马的话一天一夜也能跑个来回。至多两天，云浩就会有救。

    “立刻派人前往甘泉宫取回天山雪莲，如有迁延立斩不赦。”李渊一声令下，立刻有殿前武士领命而去。

    “将云浩抬回后宫，退朝！”李渊烦躁的一挥袖子，大踏步的走出了太极宫。身后响起山呼海啸一般的“万岁”声！

    待李渊离开，大殿面“嗡”“嗡”声轰然响起。今天的事情太过离奇，他们许多人都是世代为官。从他们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就当官儿，一直当到他今天也没听说过这么离奇的事情。所有人都在猜测，云浩会不会真是疯了。为毛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出来，当庭殴打朝廷命官。还是从三品的高官，只要精神正常的人都干不出来这事儿。

    李神通担心云浩，跟着李渊去了后宫。李建成瞪了韦挺王珪一眼，也跟着去了后宫。韦挺和王珪浑身汗都湿透了，互相搀扶着勉强站起身来。步履蹒跚的走出了太极宫，从明天开始他们很有可能再也进入不了这间殿堂。

    武士彟倒在地上没人管，除了个别好奇的过来看两眼之外。没人理会这个满脑袋是血的朝廷大员，花白头发的御医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抱着自己的药匣子走了。最后还是长孙顺德带着人将武士彟搀扶起来，命人送出宫而且要送回家。

    群臣们见到没有更好的热闹看，便也都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去。今天天气不错，大家伙找个地方喝点小酒，谈论一下今天的离奇事件也是一乐。

    一百余骑风驰电掣一样的驰出了皇宫，马上武士无一不是彪悍之辈。快马在长安街市上搅的一片混乱，在人们的惊叫声中出了长安北门。

    云浩被内侍抬进了内宫，两名内侍将云浩放到床上。便躬身退了下去，不多时李渊便穿着朝服走了进来。看到躺在床榻上的云浩，李渊抬腿就是一脚。

    “小子戏演的不错，让你装！赶紧滚起来！”

    “陛下！小子都成年了，别再踹了。”云浩一下子从床榻上面窜起来，躲过了李渊的龙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