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好啊！果非凡品，南海这一趟干掉了张仲坚。也算是除了朕的一个心头之患，虽然是疥癣之疾。可海外总归是大唐鞭长莫及的地方，以张仲坚的本事经营经年，早晚会生出祸事来。”李二合上了云浩的奏章，满意的点了点头。

    “是啊！楚公从龙以来，陆地水上大小阵仗从未败过。的确堪称我大唐第一名将，这一次又为大唐开疆拓土。在极南之地打下了一片地方，听说是扼守东西方水路要冲。只要掌握了此处，就可以断绝东西方的海路。这一次，的确是功劳甚大。”房玄龄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李二看了房玄龄一眼，什么都不提就提在海外开疆拓土的事情。这是在提醒李二，小心云浩裂土封王。孤悬海外上万里的地方，只会比张仲坚更加的鞭长莫及。

    房玄龄很少这样说话，看得出来云浩的功劳连房玄龄都开始有点儿嫉妒。不过这也难怪他，云浩的爵位已经加无可加。或许也只有裂土封王，才能酬其功劳。

    一想到这里，李二心里就很舒服。云浩的奏章里面写的清楚，不要给什么赏赐。他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混吃等死，爵位到了这个份儿上是一丁点儿念想都不再有。

    多好的臣子，就是知道皇帝整天担心什么。李二从未打算过给云浩封王，非宗亲封王会让宗室动荡不安，这是李二不想看到的。云浩也从未想过封王，因为他觉得当国公跟王爷其实没区别。反正老子也不在朝廷里当官儿，只是挂着一个虚虚的爵位就好。

    功高震主是个什么下场，前看韩信后看年羹尧。中间还有一个，不久前被李二砍掉脑袋的李靖。跟皇帝抖机灵的将军，绝对活不长。因为皇帝这行业，净出心狠手辣之辈。云浩不认为自己有造反的实力，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这辈子享受完比较好。

    “海外那块地方的事情，楚公已经请过旨意。要求朝廷派兵驻守，陛下已经命令驻兵两千。只是那里太过遥远，又没有汉人居住。所以，没有派驻官员管理地方。此事陛下直接下旨给兵部，是以仆射并不知情。”长孙无忌摇了摇头，他现在管着兵部，自然之道李二已经派兵的事情。

    这是在给房玄龄台阶下，不然仆射大人就挂在半空下不来台。

    “哦，原来是这样！”房玄龄对着长孙无忌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李二莞尔一笑，臣子们之间互相下蛆，搞点小动作他是乐意见到的。只有臣子们的不和，他这个皇帝才能坐得安稳。铁板一块的朝堂，绝对是任何皇帝的噩梦。

    “这里还有晋王的折子，说在洛阳为皇后修了石窟祈福。雉奴是个孝顺的小子，龙生九子啊！”李二手里掂量着奏章，似乎颇为感慨。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对视一眼，这话可不好接。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先说晋王，然后再称小字雉奴。足以说明李二心惊的变化！

    有孝顺的自然就有不孝顺的，那些庶出的王爷就不必说。嫡出的皇子只有仨，太子，魏王，晋王。如今晋王是孝顺的，那二位……！

    “无忌啊！你是娘舅，你说说，这样的好孩子要怎样奖赏？”李二很快就把那点儿感慨甩到爪哇国，帝王不需要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做好事有奖励，做坏事有惩罚，这才是皇帝应该做的事情。

    房玄龄给了长孙无忌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儿，他第一次觉得作为国舅爷还是挺不好办的。

    谁都知道，魏王府和东宫正在斗法。长安城被搅的乌烟瘴气，就算是这个晋王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离开长安的时候，特地请了长安弘文馆和国子监的大儒，为魏王办了一场讲会。宣讲魏王编纂的《括地志》，为李泰大吹法螺。还特地把李二请了去，一时间魏王府风头无两，盖过了东宫。长安城里，更是有魏王文武全才可堪大任的说法。

    李二做过秦王，所以现在就没有秦王。作为王爷，魏王几乎就是最尊贵的。都他娘的这身份了，还可堪大任。你到底想干啥？

    很快太子就开始了反击，李承乾集诸官臣及三教学士于弘文殿，进行了一次极为成功的佛道儒三教学术交流，不仅太子本人“怡然大笑”，与会诸人也是“合坐欢跃。虽然风头上差了李泰一层，不过好歹也弄了一个刀来剑往。

    长孙无忌犹豫了一下，忽然笑道：“陛下！晋王封地连年灾荒，陛下何不免去晋王封地三年的钱粮，以示荣宠。”

    房玄龄垂下头，果然是八面玲珑的长孙无忌。这样的招数都想得出来，只是豁免税负，绝对不会得罪另外两个强势的外甥。就目前的情况上看，未来的皇位只能在李承乾和李泰之间产生。得罪谁，都有可能得罪未来的皇帝。

    虽然理论上晋王李治也有资格继承皇位，可惜他太小了。比起两个早早开牙建府的哥哥，晋王的势力太过弱小。根本不足以同两个强大的哥哥抗衡！

    “豁免钱粮，嗯……！三年……！不！豁免晋王封地五年的钱粮，好孩子就要好好奖赏才是。”李二点了点头，朱笔一挥减免了李治封地五年的钱粮。

    做完了这件事情，李二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拿起另外一封奏疏，看到落款就吓了一跳。胶东王李道彦，千牛卫大将军牛进达，吏部尚书程知节，楚国公云浩。

    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才能让四位重臣联名上书？李二赶忙展开来仔细研读！看过之后，李二不禁失笑。

    “你们看看，他们四个联名让朕去看看大唐号。”李二笑着将奏疏递给了房玄龄。房玄龄看过之后，又递给了长孙无忌。

    “大唐号耗费国帑无数，按理说经历了海试之后陛下去看看也是应有之意。”

    “现在不比以往，去岭南山高路远。如果乘坐飞艇的话，一两天即可到达。陛下还可以在路上检视一下地方，了解一下南方的风土人情。以便于今后的施政！”

    李二点了点头，长孙无忌说得对。大唐的江山是他李世民的，可活了一把年纪他连江南都没去过。那位表叔隋炀帝，好歹还下过扬州。听说江南山水秀美，身为帝王不去看看可怎么成。黄土地厚重，可总待在这关中也看够了。

    过去是没办法，天子出行要有天子的礼制。地方上想要巴结皇帝，结果就成了祸害地方。隋炀帝出行，耗费粮饷无数。最后弄得北方尽失，自己也成为江都宫里面的一缕幽魂。再者皇帝出行耗费时间过长，长时间不在中枢，一个弄不好国家就会有肘腋之患。不能离，也不敢离。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了飞艇。别说江南，就算是再远一些的岭南赶赶路一天也就到了。即便是不赶，也不过就是两三天的事情。更何况，一路上还能好好看看地方的山水。说实话，李二还从来没好好看看自己治下的这个大唐帝国。

    “皇后这些天气疾也偶有发作，正好跟着朕去江南养一养。”李二步出了太极宫，抬眼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

    长安的天空一到冬天就是这个熊样，没办法，百万人聚集在一起。每天消耗掉的煤炭车载斗量，更何况，围绕着长安有无数的工厂。高高的大烟囱里面，都在冒着浓浓的黑烟。李二有时候回到内宫，咳嗦出来的痰里面都带着黑点儿。患有严重气疾的长孙，更是只能躲在温室里面挨命。

    “陛下！若是要出行，需要哪些人随行。长安需要哪些人留守，准备去多长时间。还请陛下示下！”房玄龄多机灵，立刻站出来询问。他既然是提问者，自然就不能是回答者。这样高度敏感的问题，房玄龄可不想沾边。他只想处在一个办事者的位置上！

    长孙无忌也垂下头，这种事情最好不要插嘴。尤其是谁留守长安，谁随行侍驾的问题。

    李二沉吟了一下说道：“还是太子留下来监国，房卿你留下来辅政。无忌随驾，青雀也去。嗯……！先去洛阳，看看雉奴给他母亲修建的石窟。再带着雉奴也一起去，让朕的儿子们也看看我大唐的大好河山。我们李家打下了这么大一座江山，不好好看看可怎么成。让书院准备最大的那种飞艇，稳当！”

    “诺！”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躬身称诺！

    信息量很大，太子留下来监国，证明皇帝对太子还是信任的。随身带着魏王，说明皇帝对魏王有些不放心。不过也可以有另外一种理解，那就是皇帝更加看好魏王。希望魏王能够跟在自己身边多历练，无论怎样皇帝出京已经定局。而太子和魏王，留一个带一个会引起朝廷上下的各种解读。

    不过魏王和太子一个随驾一个留，纷乱不堪的长安城估计会安静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