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都变了

    云浩一个眼色，立刻有侍卫跑下楼去观桥。不多时回来道：“家主！人掉下来的时候，脑袋撞到石头上，脑浆子都流出来活不成了。”

    “爹……！”

    “不要急！孩子，咱们大唐是讲律法的地方。即便律法治不了她，也自然有更厉害的东西治得了她。软刀子杀人，有时候比刀子杀人更加痛苦。为父答应你，这女人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看着义愤填膺的儿子，云浩只能按下心头的怒火。如果早个十年，他会让人下去直接砍了那女人的头颅。可现在不会了，大唐已经进入平稳发展阶段，这时候的法律比什么都重要。

    法律是这个社会运行的规则，作为食物链顶端的李二都不愿意破坏，更别说他云浩。

    云大宝满脸希冀的看着老爹，在他的眼里老爹无所不能。

    云浩看着下面乱哄哄的人群，和讪讪走开的谢夫人，脸上浮现起一抹冷酷的笑。

    谢夫人在家里忐忑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老公回来的时候，期期艾艾的将事情跟谢掌固说了一遍。谢掌固想了半天，好像骂死人不触犯大唐律法。老婆的事情至多也就是个寻衅滋事，罚点铜钱的事情自己还担得起。再说那蒋氏是自己跳楼死的，更加攀咬不上自己的老婆。

    既然不是什么大事，自然不用太操心。安慰了一下老婆，吃了饭洗洗睡才是要紧的事情。这段时间太子的脾气就不怎么好，小心应付之下疲累得紧。

    等了一宿也没见官差上门，谢夫人得意起来。自家阿郎可是掌固，是东宫里面的官儿。律法的事情自然比那些愚蠢的百姓知道的多，他都说了自己没犯法，那就是没犯法。

    又等了一个上午，确定自己没有事情之后。谢夫人挎着菜篮子上街，平日里都是厨娘卖菜，今天要亲自去。不为别的，就为了显摆显摆。自家老爷是掌固，那些官差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至于死了的那个蒋氏，一个骚蹄子死了就死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螃蟹一样走在街上接受那些贱民崇拜的目光，谢夫人自在的不得了。走路带着风，一种人生巅峰的感觉油然而生。

    “快看！那就是骂死人的谢掌固家的！”

    “哎呦！做了这么缺德的事情也敢出来逛街，这是什么人呐！”

    “老天爷瞎了眼，这种恶人没人收。”

    “她家的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饼，小小年纪就知道摸女人屁股，一家子畜生！”

    “一脸的横丝肉，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围观的指指点点，反而更加衬托了谢夫人的趾高气扬。官府都不能拿老娘怎样，你们这些贱民又如何？

    所有人都用憎恶的眼神儿看着谢夫人，而这些都被谢夫人统统的认定为敢怒而不敢言。她还不知道，她已经上了今天报纸的头版头条。按照时下最流行的说法，这位谢夫人已经红了。

    “卖鱼的，你家的鱼怎么卖。”谢夫人趾高气扬的走到卖鱼摊子前，挤开了两名正在挑鱼的妇人。如今这样威风当然要庆祝一下，买条鱼回家喝两盅。家里好像还有阿郎从宫里面带回来的云家好酒！

    “不卖！”卖鱼的冷冷回答。

    “不卖？你吃屎吃撑了，好好的生意不做，傻了吧！”听到人家居然不卖，谢夫人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声音高了八度！

    “俺家的鱼只卖给人吃，不卖给畜生吃。滚远些！这位大嫂，你可要的是这条鱼。”卖鱼的抽出杀鱼刀，直接无视谢夫人开始给另外一名妇人杀鱼。

    “好你个卖鱼的，知道老娘是谁么？昨天……！”

    “知道，你就是个杂种！”旁边肉的屠户一脸横丝肉，一刀剁断了案上的排骨。

    “你……！”谢夫人刚要说话，看到那闪亮的钢刀。骂人的话立刻咽了回去，泼妇也害怕刀。这些屠夫平日里杀猪杀羊，手上沾满了鲜血。谁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会砍人。这样的人，还是不要招惹为上。

    “老娘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想要骂卖鱼的，却又看到了卖鱼人手里的杀鱼刀。谢夫人只好咽下一口气，转身扭着屁股走了。

    “滚滚滚！脏了俺家的地方。”卖鱼的骂了一句，掏出鱼下水扔到了腥臭的槽子里。一条大鱼斩成几段，用草绳捆了递给买家。

    “卖菜的，你家的葱怎么卖。”拿刀的人家不敢去，走了不远看到路旁有卖菜的老妪。手里有刀的不敢欺负，老妪就没问题。

    “不卖！这是人吃的，不能喂牲口。”老妪门牙掉了两颗，说话有些漏风。

    “好你个老不死的，你再敢说试试。老娘撕烂你的嘴！”谢夫人掐着腰，一副茶壶样子。

    “你再敢鬼叫一声试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两名差役站到了老妪的身前。

    “哼！我家阿郎是东宫的谢掌固，你可看好了。”谢夫人的手指头，快要杵到差役的鼻尖儿上。

    “啪！”谢夫人的手被一巴掌打掉，差役恶狠狠的看着谢夫人道：“谢掌固在这里，也要守大唐的国法。这位老婆婆今年七十有二，按律欺辱七十岁以上老人，判流刑！谢夫人是长安待腻了，想要到岭南或者是辽东？再不去玉门关外的羁縻州？”差役阴恻恻的道。

    今天早上被府衙的老爷骂惨了，心里早就恨死了这个惹是生非的母夜叉。现在还敢叫嚣，说不得真把她送进地府当夜叉。

    看着差役阴恻恻的笑，谢夫人心里一凉。她知道，今天自己若是真惹事。这帮差役一定会将自己送进监牢，监牢那地方岂是人待的？尤其是妇人进了监牢，任你是贞洁烈女，最后也保不住贞洁。

    “哼！老娘回家，这总可以吧！”面对官差，谢夫人没了对抗的勇气。“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家里走。身后传来一阵阵嘘声，这时候她才感觉到这些人似乎并不是怕她。

    脑袋一疼，一股黏糊糊的东西就顺着头发流下来。抓了一把，手上却是浓浓的恶臭。是臭鸡蛋！

    “谁！谁扔的老娘，有种站出来！”谢夫人转过身，母老虎一样的咆哮。

    整条街的人就像是听不到，该卖菜的卖菜该买菜的买菜。熙熙攘攘的，就好像谢夫人是空气。

    “官差！有人打我你们管不管！”谢夫人走到两名官差身前，指着脑袋上的臭鸡蛋吼道。

    “走远些！我们又不知道你是怎么弄的？你看到谁扔你臭鸡蛋，又或者谁看到有人丢你臭鸡蛋你指出来。我们给你做主！”官差捂着鼻子退后两步，瓮声瓮气的说道。

    “你……！你们就站在老娘身后，会看不到？”谢夫人急了，指着官差吼道。

    “吼什么吼？谁看到了？我们就是没看到有人丢你臭鸡蛋，我们还怀疑是你自己砸的，栽赃嫁祸给好人家。走开！走开！别挡着官爷巡街！”差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见谢夫人不动地方干脆绕过她继续巡街。

    官差这一走，烂菜叶子臭鸡蛋甚至是石头雨点一样砸过来。开始谢夫人还想骂两句，可看到群情汹涌真要是这时候开骂，说不定会被脾气火爆的长安人活活打死。到时候法不责众，官府也不能怎么着。

    脑袋上顶着恶臭的鸡蛋，肩膀上挂着烂菜叶子。谢夫人一路狂奔到家，到了门口却见到自家的孩子哭着跑，两只手死死的抱住头。身后还有一群熊孩子，在用什么东西丢。

    “小杂种，站住！”谢夫人犹如下山猛虎，冲向一群光屁股的孩子。结果那些孩子一哄而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横眉立目的老娘们儿，搂着自家孩子眼神儿不善的看着谢夫人。关中女子泼辣，不都是蒋氏那种温柔型的，惹了一群这样的老娘们儿后果堪舆。

    “你们……！你们等着，俺当家的回来有你们好看。俺当家的是东宫的掌故！”谢夫人恶狠狠的撂下一句狠话，抓起儿子就往家里走。

    “娘！先生说今后不教俺读书了，那些泼皮还剃俺的头发您看。”进了门，儿子就哭丧着脸放下抱着脑袋的手。

    “哪个天杀的这么缺德！”谢夫人一下子尖叫起来模样像是炸了毛的猫，儿子的脑袋半边被剃成了秃瓢。也就是民间说的阴阳头，那样子跟突厥野人差不了多少。

    “小翠儿！小翠儿！快些打水！”刚刚过于紧张，这时候谢夫人才闻到儿子身上一股一股的恶臭。不知道是谁，居然将鱼下水倒了孩子满身。这身上是又腥又臭，站在院子里一会儿工夫，就招来一大群苍蝇。

    也顾不上那么多，扒掉了孩子的衣服。一桶桶水往身上浇，好久院子里似乎还有鱼腥味儿。看着冻得在地上直打哆嗦的儿子，谢夫人抱着儿子放声大哭。

    她不明白，今天这是怎么了。往常能说些闲话的邻居都不搭理自己，街坊们看着自己全都指指戳戳。往日里对自家孩子高看一眼的先生，居然将孩子逐出门墙。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

    “娘……！”孩子刚要张嘴说话，忽然间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顺着围墙飞进来。落在青石地面上碎裂开来，顿时一股浓浓的屎臭炸了锅似的飘散开来。陶土的罐子里面居然装满了屎尿，甚至还有白花花蠕动的蛆，本来就腥臭的院子顿时待不成人了。丫鬟小翠“哇”一声就吐了出来！

    “咣咣咣！咣咣咣！”院门被急促的拍打，谢掌故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