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老丁头的第二春
人老了，感慨就多了。生死线上走过一遭的老丁头在钱阳面前毫不掩饰地显露出了自己的脆弱。 是对无依无靠、孑然一身的恐惧？还是在失去前进方向后对未来的迷茫？ 钱阳并不能深刻体会到老丁头的孤独和无助，但他确实觉得，老丁应该还有更加精彩的后半生。至于他自己，只该是老丁生命中的过客。 其实谁在别人的生命中又不是过客呢？只不过有些人同路的时间久些，有些人仅仅是擦肩而过。 “老丁啊！”钱阳故意摆出了轻松的神态：“我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倒也没有必要强行贴上什么标签。师徒又如何？不是师徒又如何？如果人与人被身份标签之后的伦理、责任所束缚，相处起来就会少了一些本真，缺了一些纯粹。” 老丁头侧了侧脑袋，在转回头时，眼泪已经消失不见，强笑道：“我只是觉得，若是真的有个徒弟也挺好的。” “你该不是想有个徒弟给你端茶递水，养老送终吧？”钱阳表情夸张。 老丁头略一思索，笑道：“那也不错啊！” 钱阳撇了撇嘴：“您老人家至少还有二百年好活，现在想这些是不是略嫌早了一些？” 老丁头打了个哈哈：“人总得想得长远一些吧！” 钱阳站起了身：“老头儿，别再把自己当老头儿了，我已经把你从坟墓里拔出来了，还有半辈子的精彩在等着你呢！” 老丁头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不知为何，他就是无论怎样也找不到重生的快感。 钱阳叹了口气：“活都活过来了，你打算以后干点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老丁头一声苦笑：“接着赌石头呗，顺便再等个驻场的机会。可是突然觉得没什么动力了呢？” 钱阳皱眉：“你真的喜欢赌石这个行业吗？” 老丁头撇了撇嘴：“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好吧！你这辈子是离不开石头了。”钱阳站起了身，突然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让这个行业做出一些改变呢？” “改变？怎么改变？”老丁头一头雾水。 钱阳略一思索，说道：“我曾经和一位道友探讨过赌石行业的现状，我们认为赌石如果作为一项单纯的娱乐行业存在，或许会更有生命力，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只是某些人敛财的工具。” “区别在哪里呢？”老丁头明显是当局者迷。 钱阳解释道：“两者根本的区别就在于那疯狂的利润率，按照现在赌石行业的利润水平，所有参与赌石的人其实都是被人为描绘的暴富场面所迷惑了。” “但被骗的人终究是少数，而人也终归会有清醒的一天，于是赌石就被限制在了一个狭窄的圈子当中，永远不会有发展的前景。” “你想说什么？”老丁仍旧有些迷乱。 钱阳微笑：“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愿意把赌石变为一项真正的比拼技术和实力的公平游戏吗？” 老丁头的眼睛逐渐放出光彩。 钱阳接着道：“当赌石真正变成一项公平的娱乐活动，那么赌石就可以走出西荒，走进所有修士的日常，成为所有修士都认同且乐于参与的全民游戏。从此也就不会再有你这样怀才不遇，郁郁而终的可怜老头存在了。” 老丁头被钱阳描绘的美好画面打动了，喃喃说道：“好是好，可是利润率降低，那些宗门是不会同意的。” 钱阳摇头：“不过是短期利益和长远利益的区别罢了，只要向这个方向努力，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老丁头呆愣了半晌，突然苦笑着摇了摇头：“想得再好又有什么用，我一个身无长物的孤苦老头儿，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钱阳露出灿烂的笑容，向前走了几步，给了老丁头一个结结实实地拥抱，低声说道：“我在帮你寻觅一个机会，或许可以给你一个施展的平台。” 老丁头不明所以，推开钱阳，脸上满是诧异。 钱阳丢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推门而去，只留下一句激情满满的话：“老头儿，好好活着吧！这个世界还等着你来拯救呢！” 。。。。。。 丁神苏醒的当天，多宝宗的崔堂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架着胳膊从隐剑门分堂丢去了大街上。 可人们惊讶地看到，这位崔堂主不仅没有半分不满，反而向那两名丢他出来的隐剑门弟子赔上了笑脸，然后拍拍身上的尘土，头也不抬地溜回了多宝宗分堂。 多宝宗迎回了他们的堂主，也没有半分庆祝的打算，而是就此闭门谢客，低调地让人摸不到头脑。 反倒是隐剑门近来活动频繁，陈二长老和马堂主四处走亲访友，依次上门到各个宗门的分堂拜访。 拜访的目的并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很快便打探出，原来是那位沉寂了多年的品石届泰斗“丁神”终于病愈出山，隐剑门正在试图为其寻觅一个驻场品石师的职位。 那边隐剑门在卖力奔波，这边“丁神”也终于正式出场亮相。 踏足金丹期的丁神已经不复从前的老迈，健硕的身姿，犀利的目光，从容的气质，这些无一不在表明丁神重回了人生巅峰。 或许有些资历尚浅的人并不知晓所谓的丁神是何等人物，不过没关系，在有心人的热情介绍之下，丁神那光辉灿烂的履历很快便传得人尽皆知。 一时之间，丁神这两个字便成了夷方城最为火热的词汇，如果有人说不出丁神的三五事迹，那这个人就凭空掉了几个档次，会被各个阶层的品石圈子排斥于外。 炒作这种事情对于某人来说是轻车熟路，随便抛出几个点子，就足够西荒这些老实人玩上好几个月。 这一日，突然有人在街上看见了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竟恍如传说中的丁神。 略一打听就知道，原来今日丁神来了兴致，带着他那不成器的徒弟上街赌石，也算是一场现场教学。 当街偶遇大明星实在是值得炫耀的事，几条朋友圈的信息过后，丁神的身后已经缀上了好几百号人。 当然，大家都是修士，必要的矜持肯定是要有的。粉丝们只是远距离地观看他们的偶像，顶多也就是在丁神无意间望过来时兴奋地挥挥手。 丁神和蔼可亲，没有半分架子，虽说没有开口招呼，但也投来了善意的微笑。 人们远远跟着丁神，侧耳细听他时不时给自己徒弟讲解赌石的关窍。仅仅只言片语，粉丝们便觉受益良多。 逛了一会之后，丁神似乎对一个摊位上的石头产生了兴趣，拉着他那徒弟蹲在了地摊旁，开始一块块讲解对这些石头的看法。 那摊主自然不会不识得丁神，见自己有幸和偶像亲密接触，兴奋地在一旁搓手不停。 “这石头怎么卖？”丁神那徒弟开口发问了。 摊主激动地话都说不利索了：“你看这……这堆都……都是……砖头料，统一……两枚灵石一块，买的就是个……乐呵！” 丁神那徒弟没说话，明显是以他师傅马首是瞻。丁神却点了点头，在那堆石头里翻捡起来。 围观的粉丝们吓坏了，难道丁神要买这种两块钱一个的砖头料？他们本以为如丁神这般高高在上的人物，买原石肯定是也是买那种动辄几千万，解开就要上亿的，怎么可能买这种最低档次的垃圾呢？ 可结果还真是让人大跌眼镜，丁神竟然真的让他那徒弟掏出了二十枚灵石，买了十块砖头。 难道这种烂大街的石头还真能解出什么不成？ 有那不怕事儿大的粉丝开始起哄：“丁神，把石头解开给我们看看吧！” 有一个人喊，就有第二个人喊，很快，整条街上的声音都化为了两个字——解石！ 丁神无奈一笑，终于开口答话：“这些石头大多没什么特别，只有其中一块我看着有点意思，大家既然有兴趣，那就把这一块解开看看吧！” “好！” “好啊！” 众人大喜。 丁神挑出一块黑乎乎的原石，看起来和其他那些砖头没有半分差别。他将这块石头交给徒弟，示意当场解开。 丁神的徒弟虽说不成器，但解石的手法还是相当纯熟的。很快，原石的纱衣脱落，五枚火红色的极品灵石跌落于地。 五百万！ 全场哗然！ 两块钱中五百万的梦想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现实，众人惊叹之余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夷方城城门上的那副对联： 平地暴富焉如梦，以小博大赢天下！ 丁神……真神！ 围观之处，一人突然分开人群，冲到丁神身前拜服于地：“恳请丁神收我为徒，我愿此生侍奉于师傅膝前！” 这话一出，旁边又接连冲出几个人，嘴里都喊着：“恳请丁神收我为徒！” 丁神满脸为难，只说：“徒弟我有一个就够了！” 众人怒目看向丁神那个徒弟，眼中的嫉妒不言而喻。 粉丝们情绪激昂，丁神很有些无奈，思索半晌终于开口说道：“既然诸位对品石兴趣颇浓，老朽也不敢敝帚自珍，明日起，我便在隐剑门分堂对面的广场处公开讲解一些品石心得，有兴趣的道友大可前去与我交流。” 大神要讲公开课？众人乐坏了，这种机会绝对千载难逢。 顿时场中一片道谢之声。 丁神言而有信，第二天一大早便开始了为期十天的品石课程。 此时的丁神已经红透了半边天，号召力极为惊人，隐剑门分堂对面那片颇为宽阔的广场早早便被蜂拥而至的粉丝们挤得满满当当。 说起品石，夷方城内没有外行。丁神一开口，里面有没有干货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天的课程下来，众人心中只剩下了一种感慨：盛名之下无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