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告别室与火化炉
灯灭了，我被黑暗包围了。 在黑暗与寂静之中，我听到了自己越来越浓重的呼吸声，还有砰砰的心跳声。 我必须离开这里！马上离开！ 于是，我打开了手电筒，试图找到一个出去的方向。 我不可能再回到那墓穴里了，所以，我找了一个相反的方向前进。 脚踩在那血迹上，好几次，我都要打滑摔倒了。 不过，最终，我还是找到了一个出口。 那是一扇小门，并没有被关上。 我推开了门，走出了这个展厅。 走进那扇门之后，我发现，这里是一个比那展厅还要空旷许多的大厅。 这里没有灯光，不过，两边都有高高的窗户，外面的光线透过窗户照了进来，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寒意。 忽然，音乐声竟然响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按了按口袋里的枪。 那音乐响着，可是，那曲调，听上去令人有点哀伤。 那，是哀乐！ 伴随着哀乐声的响起，在大厅的正中央，两束灯光一左一右，交叉着亮了起来，正打在中间，一张覆盖着白布的床上。 突然，房间里竟然响起了哭声。起初，只是一两个人轻轻的抽泣之声，接着，就变成了很多人的哭声。这些哭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之前的寂静。 我感到有点毛骨悚然，可还是朝着那张床走了过去。 那白布的下面，到底是什么？难道，是一具尸体？ 我突然明白了，这里，应该就是殡仪馆的告别室吧？那床上的，应该就是死者。在这里，他的家属会和他做最后一次的告别，然后，尸体将被推进火化炉焚化，变成骨灰。 可奇怪的是，我听到了哀乐，也听到了哭声，却并没有看到那些哭泣送别的人，也就是死者的亲属和朋友？ 这大厅里，竟然只有我一个人，还有，那白布下面的尸体？ 我不敢再走了，就停在了离那床五米以外的距离，愣愣地看着那白布。 躺在那里，躺在那白布下面的人，他到底是谁呢？会不会是玛丽，还是吴强呢？ 我犹豫了，虽然之前我敢撬开那两口棺材，不怕自己会看到里面的尸体。可是，这一次，我却不敢掀开那块白布，看一看那下面的死者。 会不会，那下面的人，就是我自己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顿时感到脖子后面就是一阵冰凉。 假如我已经死了，我当然就看不到别人。可是，我却能听见别人的哭声？ 我想起来了，上次在医院里，我也曾经听见别人的声音，却根本看不到一个人。 难道，我真的已经死了吗？现在的我，只是一个鬼魂？一个可以听到别人的声音，却看不到别人的鬼魂？ 正在此时，周围的那哭声变得大了起来，越来越大，甚至，都要把我的耳膜给震破了！ “别哭了！都别哭了！”我终于忍受不住，大叫了起来。 可是，空荡荡的大厅里，除了我的回声，却没有一个人回应我。 那些哭声，并没有停下来。相反，我甚至听到了那里面，似乎还夹杂着某种如狼嚎叫的声音，仿佛，在月夜里，那孤独而饥饿的野狼，在对着天空叫着。 我捂住了耳朵，但是，那些哭声还是穿过了我的手，钻进了我的耳膜里。 这个地方，不能再呆下去了！我还是跑了吧！ 我正准备逃离那里，突然，我的肩膀，被什么人给拍了一下。 我一惊，回过头，却看到一个骷髅就站在我的面前，它的一只手臂，确切地说，是只有骨头没有肉的手臂骨，竟然还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吓得大叫了起来，并试图挣脱那骷髅。 可是，那家伙的手臂骨却死死地钳住了我的肩膀，而且，它还晃动着头颅，张开了颌骨，露出了光秃秃的上下两排牙齿，仿佛想要吃了我。 我摸到了枪，拔出来，对着那骷髅，就开了两枪。 骷髅倒在了地上，动弹了几下，最后，不动了。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这骷髅竟然瓦解成了骨头的碎片，掉落了一地。那些骨头碎片一落地，就像掉进沼泽里一般，竟然陷入到地板下面，消失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一定是在做梦，没错，是在做梦！ 快醒过来啊，快醒过来啊！ 突然，我的身后，又响起了什么声音。 我马上回过头，举起枪。 这一次，我的身后，却没再出现什么骷髅或者僵尸。 可是，那张床，那张盖着白布的床，竟然自己就移动了起来！ 我终于看清楚了，那并不是床，而是一辆推车，放尸体的推车。 那车子竟然动了起来，朝着告别室旁边的一个房间，缓慢地移动了起来。仿佛，有人在推着它。 哀乐声、哭声，突然停住了。告别室里，安静得出奇。 那辆推车进入了一个房间，门，马上就要关上了。 我马上跑上前，就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瞬间，钻了进去。 我钻进了那个房间，身后的门，却突然重重地关上了。 我一愣，回过身，想要把那扇门再打开。 可是，无论我如何用力地推，这扇门就是推不开。 该死，难道门外有人，他看见我进去了，就把门给反锁了吗？ 既然无法再回头，我也只有一路向前了。 我又回过身，却发现这并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个通道。那辆覆盖着白布的推车，还在顺着这条通道，朝前开去。 这车子，到底要被推到哪里去呢？ 好奇心驱使着我，一路跟在那车子后面，向前走去。 很快，那车子就到了通道的尽头，又一个门前。 那扇门，自动地打开了，车子缓缓地走了进去。 我也跟了进去。 进去之后，我的第一感觉就是——热。 这里真的很热，热浪，是从对面扑过来的。虽然墙上还悬挂着那种大大的风扇，但依然无法阻挡热气在这房间里的扩散。 这是什么地方？ 我抬起头，却看到正对面的墙上，写着三个大字——火化房！ 天啊，我怎么走到这各地方了啊？这里，可是火化尸体的地方啊？我跟进去做什么？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离开这里，可是，另一个念头又冒了出来。 对了，我还没看到那推车上的尸体是谁呢？万一，她就是玛丽呢？ 于是，我冲上前，在那推车即将被推进火化炉的那一刻，掀开了那白布。 然而，令我吃惊的是，那白布的下面，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可是，为什么我刚才看到那白布下面还是隆起的呢？那底下，应该会有人啊？可是，为什么此刻我没看到任何东西呢？ 正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突然，我的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砸了一下。 我晕了过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热，好热，我这是在哪里？ 我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竟然被关在另一口“棺材”里！ 那，不是棺材，而是四周都是铁皮的一个封闭式的圆筒形装置。此时的我，仰躺在这里，头上、脚下都是冷冰冰的铁皮。 我伸出手，可一碰到那铁皮，就被烫得缩回了手。 突然，我明白了。 我竟然被丢到了火化炉里？难怪，这里会这么热？ 啊，难道，我就要被活活烧死在这里了吗？ 比起被那口黑棺材活活憋死在里头，在火化炉里被活活烧死，那更是令人绝望和恐惧！ 我大叫了起来，也顾不上被烫着了，就手脚并用地锤击起了那铁皮。 然而，无论我怎么叫唤，怎么踢打，外面始终没有一点声音。 炉子里，变得越来越热，我只能像一头钻进烤箱里的老鼠一样，无望地挣扎着。可是，那一点都没有什么用，慢慢地，我被热得又晕了过去。 在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刻，我的耳边，响起了一个恐怖的声音。 那，是火化炉被启动的声音，让我彻底绝望的声音！ 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迷迷糊糊之中，我仿佛又听到了那哀乐声，还有，那震耳欲聋的哭声。 我终于明白了。 那白布下面盖着的，或许，就是我自己吧？ 那些声音，似乎就是在哀悼我的离去？ 没想到，我竟然会这样离开这个世界？ 我终于顶不住了，在火化炉的开关启动的那一刻，我已经昏死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 睁开眼，我却发现自己没有死，更没有被烧成一堆骨灰。 我竟然躺在地上，躺在一个房间里。 这是哪里？我还活着吗？ 我挣扎地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上、手脚都完好无损，也没有被烧过烫过的痕迹。 难道，有人救了我，把我从火化炉里救了出来？ 我向四周望去，可这一看，我惊呆了。 只见，这房间里，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架子。架子的上面，层层叠叠的，竟然都是骨灰盒！ 我所在的地方，竟然是，竟然是骨灰堂？ 这骨灰堂就像是迷宫，那架子上面的骨灰盒，正静静地看着我。差一点，我也成为了它们之中的一员。 我看到了骨灰盒上的那些照片，那些已经变回了骨灰的死者的遗像。 那一张张照片，一张张脸，仿佛都在盯着我看。仿佛，他们随时都会从骨灰盒里跳出来，掐住我的脖子。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仿佛还弥漫着骨灰的那种呛鼻的气味。 我抬起头，可是，我却看不到离开这里的出路。那些放着着骨灰的架子，一个挨着一个，在我的视野里，我根本就看不到别的东西。 不行，我必须离开这里！ 于是，我开始在这“迷宫”里搜索了起来，我要找到一条出路。 可是，这骨灰堂似乎永远没有一个尽头，无论我朝哪个方向走，就是走不出去。 到了最后，我绝望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被困在这里了？这怎么可能呢，我为什么离不开这个鬼地方？ 是的，这确实是个鬼地方，难道，我现在已经是鬼了吗？ 我累了，绝望地坐在地上，周围是一片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突然，我听到了一个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敲击的声音。 那是什么？ 我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终于，我听清楚了。 那，是木鱼的声音！没错，就是庙里的和尚敲击的那种木鱼的声音！ 虽然那声音是如此的微弱，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突然，木鱼声停住了。 我抬起头，却惊讶地发现：那些如迷宫一样的架子，还有那层层叠叠的骨灰盒，竟然不见了，全都不见了？ 周围，竟然又变成墓地，四处满是墓碑的墓地！ 墓地？天啊，我怎么又回来了呢？ 没错，这里，就是我曾经来过的那一片墓地！ 我，竟然，又回到了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