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中毒

    云鸾对阳信公主不算陌生，但她确实不太喜欢和阳信公主相处。

    应该说，云鸾见过的所有女子中除了太皇太后最容易让她感到戒备警惕的就是阳信公主了。

    作为王太后和景帝的长女，阳信公主生得美丽明艳，气度高贵雍容，无论哪一点都是大汉公主的典范。相比之下，同样身为窦太后和文帝长女的窦太主就显得过于跋扈骄横了，因此在朝野中阳信公主和窦太主的名声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但云鸾却总觉得在这位公主面前的压力远比在窦太主跟前还要大得多。

    “云尚仪这些日子可还好？”漫步在御花园中，阳信公主含笑问道。

    云鸾落后了阳信公主半步，恭敬地道，“多谢殿下关心，云鸾一切都好。”

    阳信公主笑道：“陛下那样的性子，只怕是为难云尚仪了。”云鸾自然不能接这话，只得低头不语。

    阳信公主叹了口气道，“皇祖母年纪大了，难免会担心小辈的将来。要我看，陛下也不是那薄情寡义之人，皇祖母过滤了。”

    “……”天子是不是薄情寡义云鸾不知道，但天子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格云鸾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因为喜欢韩嫣，天子就能为了他连皇后的面子都不顾。同样因为喜欢卫夫人，天子也可以打皇后的脸。也就不怪太皇太后总是不放心了，陈皇后那样的性格谁能放心得下来？

    “殿下说得是。”云鸾道。

    阳信公主伸手牵着云鸾的手，轻声笑道，“云鸾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你才正是芳华之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多谢殿下提点。”云鸾微微垂眸，恭顺地应道。

    阳信公主满意地一笑，叹气道，“卫夫人和卫大人都是从我府上出来的，我也难免要关照两分。庄家的姑娘跟卫青着实不相配，陛下看着只怕也未必会高兴，我听说卫夫人很喜欢云尚仪，云尚仪当真看不上卫青？”

    阳信公主面上带了几分调侃之色，“应当不会呀，卫大人年少有为，文武兼备，长得也是一表人才，难不成…云鸾是嫌弃他的出身？”

    不等云鸾否认，阳信公主叹道，“有道是英雄不问出处，咱们大汉朝也素来不兴那一套。想当年高祖斩蛇起义成就霸业，但说到底原本也不过一介村夫……”

    云鸾连忙地道，“殿下言重了，云鸾岂敢。”

    阳信公主打量着她，笑吟吟地道，“听说你跟卫大人还是同乡，那不是更好么？走吧，咱们先去瞧瞧卫夫人。”说罢也不放手，拉着云鸾便往卫夫人的宫中而去。

    云鸾无奈只能被阳信公主拉着一路穿过御花园往卫夫人宫中而去，一路上遇到的女官内侍见着情形都很是惊讶。

    阳信公主竟然对云尚仪如此亲近？！

    椒房殿里，陈皇后听到宫人来禀告的消息，当场砸了一个茶杯。

    “娘娘息怒！”身边的女官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来请罪。

    陈皇后咬牙恨恨道，“刘聘！”

    近身侍候的女官早明白皇后的性子，连忙轻声劝慰道，“娘娘切勿动怒，那云尚仪是太皇太后的人，只凭这一点陛下恐怕也不会看中她。”

    陈皇后冷笑一声，“刘彻什么时候忌过口？太皇太后的人又如何？这不是还有他那个好皇姐撮合么？送一个卫子夫还不够，这些年她往宫里塞了多少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妓馆里的……”

    “娘娘！”女官连忙打断了她的口不择言，“娘娘，阳信公主毕竟是陛下长姐，有些话…说不得。”

    陈皇后冷哼了一声，女官又低声道，“太皇太后不是派人来跟娘娘说了么，且不管陛下如何，只要娘娘有了个小皇子，一切就都……”

    陈皇后眼睛微红，咬牙道，“让我养那些贱人的孩子！我……”

    “……”女官看着她愤怒地模样，也只能在心中叹息。

    娘娘生不了孩子，甚至陛下现在都不来椒房殿了，她们能怎么办？

    “娘娘莫急，所幸卫夫人这一胎生得是个公主。只要娘娘有了陛下的长子，那些人也掀不起风浪了。”

    陈皇后咬牙道，“我知道了，我不管就是了！”虽然这么说，但那神色却依然格外难看，显然这样的退让令这个天之娇女很难接受。

    “这就好。”女官也松了口气，道：“太皇太后说得对，娘娘万不可意气用事。”

    陈皇后哼了一声，话锋一转道，“那个韩嫣，怎么样了？”

    “听说病得很重，如今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女官道。

    陈皇后微微勾唇，“当真是报应，这般不知廉耻的贱人，早死早了。”

    女官看了看殿内，也只能在心中轻叹了口气没有再劝说什么。皇后娘娘委屈成这样，若不让她发泄一下只怕还要闹出事情来。

    陈皇后抽过桌上的一支花拿在手里把玩，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可惜了，先前为他准备的好戏看来是用不上了。”

    女官道：“陛下令医者必须治好他，若是不成就要让所有医者为他陪葬，当真是造孽。”

    陈皇后冷笑道：“陛下好生重情，他越是这般，我越是非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让母亲找人将这话传出去，也让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陛下是如何看重上大夫的。”

    女官点头应是，“是，娘娘。”

    窦太主对女儿素来宠爱有加，加上对天子平日的行径早有不安，接到女儿的求助自然是不遗余力。

    不过两日整个长安城都在传说天子如何爱重上大夫韩嫣，如何为了他的病要杀尽所有为韩嫣看过病的医者。

    天子对韩嫣的宠爱在长安本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也无人怀疑，一时间整个长安城的医者惶然，甚至有人想要逃离长安。

    朝堂上的官员对此自然也很是不满，纷纷上书太皇太后，请太皇太后规劝天子言行品德。

    刘彻被太皇太后召去长信宫好一番敲打，就连王太后言语间也透露出对韩嫣极为不满的意思，刘彻心中愤怒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将那些医者放了回去。

    眼看着韩嫣的病药石难医之时，平阳侯府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位神医，竟查出韩嫣并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

    这消息一出，天子震怒，下令彻查。

    然而查了好些天也并无什么线索，天子心中疑心是陈皇后和窦太主所为，毕竟之前医者的事情传得满城皆是就有窦太主的手笔在其中。

    可惜并没有证据，又有太皇太后护短，刘彻也只能暗暗忍下了这口气，转头就赐了韩嫣千金以作安抚。

    云鸾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楞了一下，垂首沉默地接下了出宫替天子送赏赐给韩嫣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