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愿景破碎（下）
清冷的声音宛如自天宫中传来，声音清远却字字清晰可闻。雨果和法隆的注意力都集中于对方身上，对着突如其来的声音都感意外，不过眼下双方都处于感情释放的的边缘，故而也并未被这突入其来的插言而感到惶恐。尤其是法隆，现在的他可以说彻底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对于这世间的一切都早已失去了恐惧与敬畏，想来现在无论发生什么变数情况他都能欣然接受。 但无畏的法隆对于这突降的声音同样有所介意，因为其所说之言显然是在应答自己之前的那句话。 雨果侧头凝望向远方的黑暗之中，那说话的声音对他来说似熟似生，首先其并非是茉莉、唐卡、纸鸢等自己所熟悉的女性声音，或者说现实中没有哪个女性的声音与其近似。再者，眼下雨果身处的死城东岛，其并非随便某人便可以到来的。雨果坚信其身份肯定不是寻常世人。 就在雨果、法隆二人各怀心事的时候，忽然一阵急切呼啸声向雨果所在之处飞驰而来，雨果双目微眯，他已感到那呼啸而来的恶风虽然极是不善，但其中并不蕴藏着什么杀伤力。当下雨果并未出手还击，而身体向侧掠了出去。 果不出雨果所料，那飞来之物准确说来是想雨果所在位置投掷而来，其目的并非是攻击雨果，而是让其出现在法隆的眼前。 砰地一声坠落声响起，废墟之中的碎屑尘埃被纷纷震起，那落地之物在撞击地面后于废墟中滚了两滚径直随后停在了法隆的脚边。 法隆目力聚集看向此物，当其看清其面貌的时候不由得“啊呀”一声惨叫出来。 而就此躲开的雨果也看清了那飞来之物，废墟之中滚落的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雨果不识得人头上那张年轻的面容，但法隆却一眼便将其认出。 这颗人头的主人正是其费尽无数心血，在牺牲手下全部战士所掩护逃离的林克！ 当看清林克那狰狞的死容之后，法隆的大脑彻底陷入一片空白，在那一刻其整个人的世界观都完全崩塌殆尽。 雨果虽不认得林克，但从法隆的表现上看其也能明白这个人对于法隆意义的重大，加之适才法隆所说之言雨果猜到这个人头的主人便是法隆拼死送出的“希望人选”。然而此人却在途中被人截杀。 念及此处雨果的眉头不由得皱紧了许多，对方的身份是敌是友还并不清楚，但其狠辣的手段着实了得，即便是此刻已大开杀戒的雨果心中也不由生出几分忌惮。 就在雨果凝思之时，几声咕噜噜的嘶吼声在法隆的身体中响起，在重重伤势之下，法隆的肺部早已似破旧的鼓风机，完全没有生命的活力，但在着巨大的绝望与刺激之下其再度爆发出最后燃烧般的凶势。 “我要杀了你！” 嘶吼之中法隆不断挣扎着自己的身体，想要爬起身体，然而雨果贯入其身体的钢筋死死地将其钳制在石板上，纵然其大脑彻底疯狂，但身体也无法突破那不可能完成的极限。 拼力的撕扯挣扎之中，法隆肩头上的血洞越发扩大眼中，乌黑的鲜血喷涌流淌着，状况之惨令人无法直视。 “够了，停下来吧。”雨果沉声说道，他已有些不忍再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徒劳疯狂的挣扎。 然而法隆又怎么会将雨果的话停入耳中，其只是不断地扭曲着身体，手脚并用地抓着地面上的废墟瓦石想要将身体将从钢筋中抽出。 最终只听得一连串骨裂肉撕之声响起，法隆的后背终于从石板上脱离，粘稠的鲜血在身体与石板之间拉出数道粘稠弯曲的血丝。 “停下吧。”雨果再度说道，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已无之前那般果敢，更多的是沉重。 但法隆依旧没有听从的雨果的话，他的身体向着钢筋前端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着，殷红的血液沿着扭曲的钢筋侵染、低落。 法隆所面对的黑暗之中并没有任何的响动，那其中之人好似就如此这般静静注视着疯狂怨念的法隆向自己爬来，又好似其早已不在那黑暗之中。 “何苦呢...”雨果轻叹一声，他虽然发出如此的感慨，但在心中却对法隆的行为有着无限的理解。 看着法隆痛苦挣扎的模样，雨果甚至好似看到了自己于未来中的某一时刻。 雨果闭上了眼睛。 当雨果睁开眼睛的时候，法隆的身体已经停止了扭动，生命已彻底从其身体上远离。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法隆仍旧未从那钢筋之上解脱出来，一米余长的破旧钢筋成为了他人生中最后无法逾越而过的障碍。 看着法隆那充满疯狂执念的死相雨果无言地移开目光，随后其看向远方的黑暗之中道：“这么多年来我见过无数人的惨死，但不得不说此人之死却是最为痛苦悲烈的。而阁下的杀人手法也极其了得，所谓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吧。” 黑暗中那清冷的声音幽幽飘来。 “杀死他的并非是我，而是你插入体内的那根钢筋。否则他也许还真的能够爬到我的面前呢。” 雨果冷冷一笑道：“阁下做事尽力还不‘好大喜功’，当真是难得啊。” 黑暗中的声音道：“你不必对我冷嘲热讽，不要忘了在这件事情上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忙，即便你不愿说一个谢字，总不至于对我这么冷漠吧。” 雨果眉头一挑道：“这么说阁下算是我的‘朋友’喽？” 黑暗中的声音轻笑道：“朋友这种关系可不是一人一方所能决定的，是否认为我是朋友，还是要看你的主观意愿。” 雨果道：“既然如此，阁下何不露出真容呢？” 黑暗中随即传来微微一阵轻笑声，随后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响起，十几秒后，一个窈窕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残败机甲的火光之中。 当看到来人的模样之时，雨果眸中瞳孔骤然缩进，下意识间十余把黑色长枪已在其身边具化而出。 那窈窕的身影看着雨果轻笑道：“看来你无法将我看做朋友呢。” 雨果瞪大双眼凝视对方良久，最终从嘴角处冷冷地吐出一个名字。 “芊柔。” 芊柔听到雨果所言后当下也微微一愣，随后莞尔一笑道：“当真是了不起，你竟然知道我。” 雨果自然不会忘了芊柔的模样，在那个夜晚中，其出现在马尔福公寓的门口，与ZERO联手共同对战己方并一举牵制住了马戏团长，而最终导致ZERO将阿瞳杀死。 在雨果的眼中，芊柔同样是害死阿瞳的凶手之一。 往事情景此刻恍惚间历历在目，强烈的仇恨感觉在雨果的心中无限升腾着，就在这时脑中伊娃的声音骤然响起：“冷静！要冷静！” 听到伊娃的声音后雨果瞬时间如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猛地一个激灵之间，心头之中那熊熊燃烧的怒火被抑制，随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雨果彻底冷静了下来。 看着雨果的模样，芊柔再度轻笑道：“好修为，没想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平复情绪，你果然足够天赋异禀。”顿了顿芊柔再笑道：“还是说你早已将那个女孩子彻底忘记了呢？” “不要上当！她是在故意激怒你！”伊娃即刻向雨果提醒着。 “我明白。”雨果回答着，此时他的脑中已被重重思考所充斥，他想起了伊娃传于自己那有关亚特兰蒂斯遗族往事记忆，同时也思索着芊柔出现在这里的意义，其现在作为南丁格尔的一员绝对不会无故凭空出现在这里，那么其来此的目的是什么？还会不会有其他人随其一同而来，亦或是说她是随着某人一同前来？ 想到这里雨果的身体不由得再度紧绷起来，皮肤上的汗毛在难以控制的激动下倒竖而起，这一刻的雨果进入了前所有为的战斗状态。 看着雨果的转变，芊柔平静道：“其实你不必这个样子，今天的我来到这里并非是想和你发生争斗的，否则我也不会去主动帮你。” 雨果默然无语，双目直勾勾地看着面前芊柔，密切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芊柔道：“我知道你我之间存在着一些隔阂，但就我们私人角度而言我们双方并没有任何的恩怨，不是吗？如果你可以暂时抛去曾经的那份不愉快，现在的我们完全可以平静地聊上一会儿。” “这家伙看上去没有说谎，我也没有感受到周围有其他人等的气息，不妨先听听这家伙想要说些什么。”伊娃的声音再度向雨果做出提醒。 雨果沉吟片刻后最终听从了伊娃的劝谏，身体随即略有放松，当下眉头一挑对芊柔道：“你想聊什么？” 芊柔眨了眨眼睛道：“这一点我还真没有想好，毕竟我们都不了解对方，那么就天南地北地随便说些什么就好了，哪怕是前不久你读过的小说内容也是可以的。” 雨果识海中的伊娃闻言不由冷声道：“多年不见，竟然还变成了一副婊.子嘴脸，真是令人发恶。” 雨果自然没有去想有关小说的话题，其只是冷目地看着芊柔，其现在采取着以静制动的方式来观察芊柔，从而探知对方的目的。 芊柔沉吟片刻后道：“说来你不久前的那场演讲还真是不错，虽然缺少专业级的共情特点，不顾贵在真实，相信能够让不少人为之共鸣。” 雨果闻言心中不觉又是一惊，他没有想到原来芊柔一直都“呆”在他的身边，甚至完全目睹了自己的直播宣言，这份隐匿的力量技巧实是雨果望尘莫及的。 芊柔道：“今晚之后的你可以说必将成为全世界都家喻户晓的‘超级明星’了，所有新闻媒体都应该拼力撰写着有关你的文章吧，不知道这份狂潮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芊柔的话一直围绕着雨果发生，但这并非是雨果想要涉及的话题领域，其准备将主动权抓入自己的手中。 雨果冷笑道：“想要做这‘超级明星’其实也很容易，只要将你身上的往事秘密说出来，这个世界的头版必然也是属于你的。” 听闻雨果的话后芊柔第一时间沉默下来，随后其仰起头面向夜空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哈哈，之前我认为你究竟有多么神通广大呢，竟能够得知到我的真实姓名，我甚至怀疑在南丁格尔内部的那几个知晓我身份的人中存在着某个叛徒呢。现在看来一切都不是这样的，你是与那特里托革莱娅石刻碑中的某一个孤魂野鬼打上交道了。” 雨果没有想到芊柔能够通过自己的只言片语便获知了己方的情况，不过转念一想这也实属正常。那几个世纪前的往事没有书写在任何史书传记之中，对其有所知晓之人也只有在特里托革莱娅石刻碑世界中的那些亚特兰蒂斯祭祀先闲。而自己同特里托革莱娅石刻碑同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念及这些一切问题也就能够凭空而解了。 见雨果并不做任何回答，芊柔也更能确定自己的猜想。其低下头看着雨果道：“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真的没有想到在经历了这么长时间之中还能见到曾经的‘老朋友’，既然如此，何不出来见上一面叙叙旧呢？” 面对芊柔的发问，雨果闭口沉默不语，而芊柔也微笑弯眉地静静等待着。 良久，雨果忽然张口，从其口中迸发出一连串晦涩绕口的异族语言。 此刻操控着雨果身体的意识灵魂已是换成了伊娃。 虽然雨果并不懂得亚特兰蒂斯遗族的语言，但在伊娃的意识灵魂通感的情况下其却知晓伊娃所言话语的含义。 伊娃率先开口道：“真的是好久不见呢，你这应钉在民族耻辱柱上的叛徒！” 对此芊柔微微一笑，其同样使用着亚特兰蒂斯遗族语言对伊娃回击道：“该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人是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野鬼才对，你们早就不该属于这个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