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可笑的幸运
阴沉的声音传入雨果耳中，让雨果赫然为之一震，虽然从集机甲内发出的声音显得颇为压抑，但雨果还是可以清晰地分辨出其绝非是先前自己所倾听到的那个声音。 虽然在此之前雨果也曾怀疑过进攻方式突变的【屠杀】有更换过驾驶者，但雨果却一直无法予以确定，直至此时，雨果终于确定眼前的这台机甲是由远程操控的。 而更令雨果感到诧异的是，当前的这个声音依然让雨果感到熟悉。 也许一个声音让其感到熟悉是某种亦或是个巧合，但前后两任驾驶者的声音都让其感到熟悉，则证明此事绝非巧合。 先前经历着生死战斗的雨果没有时间思考这些多余的事情，而眼下一个念头在其脑海中电光火石地闪过，随即又有无数的可能思绪在雨果那种层层涌现。 眼前的猩红色机甲应为来自天英，而自己在天英之中所结识的人实在有限。 “若寒？”下一秒这个往昔同窗的名字便从雨果口中说出。 当此言出口后，雨果以及【屠杀】之间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黑色重剑与钢铁剑刃之间好似也丧失了力量的较量。 片刻后，若寒的声音再度从【屠杀】中传出： “真的好久不见了。” ... “砰！” 水杯在地板上摔裂，隔夜的咖啡从中迸溅开来，在地上形成一滩毫无规则的污渍，然而若寒并不理会这些，其依旧盲目地迈动着蹒跚的脚步走到跌跌撞撞地走到洗手池前，双手扶在池边，随后哇地一声大量呕吐起来。 刺鼻的污秽物一股脑地从其口鼻处涌出一时间若寒的脑中甚至产生了自己要被自己呕吐物窒息死亡。 有趣的死法。 若寒心中感叹道，随后继续进行着自己呕吐的动作。 不需时，若寒的肠胃之中终于没有半点食物残留，那怕是肠汁也荡然无存。 又干呕了几次，若寒终于缓解了不少。其双腿一软颓然地坐在水池旁，任由龙头中喷溅的水滴自头顶飞来，落在那糟乱邋遢的头发上。 经过剧烈呕吐后的若寒虽然肠胃依然感到十分不适，但头脑却是清醒了很多。其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窗口处。阳光透过窗口照射而出，打在他的脸上，一瞬间若寒只觉得眼光是如此地分外刺眼。 若寒的喉咙中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随后扭头闭上眼睛。 将头抵在水池外壁上的若寒昏沉沉了好一会儿，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睡着了。 也许睡着了，也许没有。 也许其只是小憩了十几秒，也许他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天。 也许他还活着，也许他已经死了。 再度清醒后的若寒可以说彻底醒了过来，但重新睁开后的双眼上依旧布满着浓厚的血丝。 头顶上的水池龙头依旧有水飞速倾泻着，若寒感觉若没有这股水流的噪音，自己恐怕真的要睡死过去了。 从地上艰难爬起，关闭水龙头。之后若寒晃动着身体，拖动着沉重的脚步再度走回卧室。 当一头扎在床上之后，若寒瞪大眼睛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却是再难以入睡。 此刻距离天英三试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平息下来，但自己却再也回不到曾经的那个时候了。 “呼！” 若寒重重地喘息了一声，随后将手伸向床头，然而在那里其只握到了一个空酒瓶。 “妈.的！” 若寒勃然大怒，爆了一句粗口后将酒瓶重重地摔向一旁的墙壁之上。 “砰！” 空酒瓶应声而碎，玻璃残渣瞬时间四分五裂。 若寒将手掌打在自己的额头之上，牙齿紧紧地咬着自己干瘪的下唇。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若寒在想些什么。只是良久之后，其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在脏乱发潮的床褥上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了自己的PMT。 若寒已有一段时间没有为PMT充电，投影主屏幕上不断阵闪着淡红色，发着低电量提醒。 对此若寒毫无理会，其只是在翻着自己的留言信息。很长时间没有进行管理，PMT中已存在了大量的留言信息，若寒对于大部分的信息都直接选择了忽略，最终只找到并播放了一个人的语音留言。 “嘿，若寒。我是比尔金。按照预约你本应该昨日来我这里进行复查的，可是你没来。不管你那边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预约，我都希望你与我联系，尽快重新预约时间。” “嘿，若寒。我是比尔金。距离上次我联系你又过了一段时间吧，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联系上你，这让我对你很担心，最近还好吗？呼...如果你收到留言，请尽快给我答复。” “嘿，若寒。我是你不喜欢的比尔金。上次我给你开的药你应该在两天前就全部吃完了吧。也就是现在的你已经完全处于停药的状态，这是非常不妥的。你的情况是有些特殊，但...我希望你不要抵触治疗，请尽快联系我。” “若寒，我是比尔金...” 忽然留言播放终止，原来PMT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电量进入了关机状态。 若寒颇为泄气地将PMT随手丢掷在一旁，随后将双手十指插入头发之中。 隔着邋遢的头发，隔着满是头屑的头皮，若寒已然能够感受到自己双手的颤动。 若寒将手从发丝间抽出，双眼静静地看着一双微微颤抖的手掌，随着双手无法抑制的颤抖，若寒的脸庞也变得越发扭曲起来。 最终两行滚烫的浊泪从若寒的脸庞上滚过而下。 ... 冰箱中已没有了食物，若寒也不记得自己上一次采购储备是在什么时候。眼下的情形告诉着若寒，其今天必须走出了。 ... 走在阳光明媚的校园小径之上，若寒没有感到任何的喜悦惬意，甚至和煦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都让其感受不到温暖。 今日也许是休息日，校园中可以看见零零散散的诸多学生，在与成群结队的学生交身过往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此时的若寒更像是一个从垃圾堆中走出的乞丐，身上大的衣物散发着一股腐朽的酸臭气，头发脸庞也满是污垢，一双无神的眼睛只顾看向前方，整个人没有丝毫朝气蓬勃的样子，更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这样的人是如何出现在天之骄子云集的天英校园之中呢？ 对于来来往往的诸多异样目光，若寒毫不在意。其根据脑中残留的记忆径直来到食堂，在工作人员异样的目光下买了餐食，随后找到一个座位上坐下来低头吃着。 邻座的两个女生相互对视一眼后，起身迅速离开，偌大的食堂中若寒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异类。 然而对于这些若寒并不在意，此时的他眼中吃有着面前的饭食。 就在若寒埋头进食之食，忽然面前发出“咚”的一声相，一瓶消化饮料放在了他的面前。 若寒身体一顿，随后缓缓地抬起头，但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站在他的面前，随后向其点了点头道：“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若寒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继续开始吃饭。 男生见状微微一笑，随后坐在了若寒的面前，其手中还有一瓶饮料，其就那样不紧不慢地喝着。 男生的到来让食堂中更加有些骚乱，因为很多人都认出此人正是新生中的佼佼者，有着“黄金骑士”之名的魏马。 谁也想不到魏马竟会主动和一个乞丐版的人物坐在一起，瞬时间很多人开始猜测若寒是什么身份。 若寒沉默地吃着饭，魏马也同样地喝着饮料。片刻后，若寒吃过食物，随后抓起面前的饮料瓶，是牛饮起来，一口气喝完所有的饮料后，若寒将瓶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味道如何？这是最近心研发出来的口味，我很喜欢，每天都要喝上机坪呢。” 若寒静静地看着魏马，半晌后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味道。” 魏马耸了耸肩道：“好吧。” 若寒道：“谢谢你的饮料。” 魏马笑道：“干嘛这么正式，只是一瓶饮料而已。” 若寒点了点头道：“的确，只是一瓶饮料。”说罢其环顾四周，看着周围向自己这里偷偷投来异样目光的人们，随后再度看向魏马道：“但你是唯一一个在这个时候还愿意理我这个废人的人，且没有任何的侮辱。” 魏马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会侮辱你，因为我知道你要比那些人都更优秀。” 若寒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道：“那只是曾经而已。” 魏马看着若寒，忽然脸上浮现出一股异样的神情，似乎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可以说出来。”若寒面无表情地说道。 魏马犹豫了片刻，随后道：“说实话，刚刚我真的没有认出来你。之前我也曾听到过你的一些传言，但我不相信那是真的。” 若寒道：“现在你都看到了，你都相信了吗？” 魏马点了点头，之后也摇了摇头。 “相信了，只是否认了大部分人所说的话。现在看来只有阿修罗说对了。” 若寒皱了皱眉道：“阿修罗说了什么？” 魏马沉默片刻后道：“阿修罗说你已经死了。” 若寒默然，片刻后其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点了点头。 曾经的若寒，的确已经死了。 魏马的目光投向若寒的双手，随后其开口问道：“没有好的可能了吗？” 若寒道：“理论上来说它，它可以吃饭、写字、书画，它可以做到世人日常所用的所有动作，然而其也如世人那般无法驾驶机甲。” 魏马道：“你的手只是受到了损伤，并不是换上了机械义肢。” 若寒道：“现在的它还不如机械义肢，至少其如果是机械义肢的话可以让我彻底死心。” 魏马皱了皱眉道：“可是...” 若寒摇了摇头打断了魏马的话道：“操控机甲需要怎样的耐力你是知道的，而我现在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这份耐力了。你不会期待未来所有的敌人都在我面前挺不过十分种吧。进入战场后十分钟后的我，即便是一个孩子都可以将我轻易打倒。” 魏马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低声道：“抱歉。” 若寒摇了摇头道：“你没有理由道歉，毕竟将其造成这副模样的人不是你。” 魏马默然，随后其苦笑起来道：“你我虽然并不相熟，甚至算不上朋友，不过倒也算共有一个有交集的相同点，的都是那个人的手下败将。” “哈哈，这么多年来我的世界中都只有哥哥的存在，他是我努力一生想要超越的目标，但不想最终我还是被另外一个人率先击败了。” “喏，你知道吗？当我在得知其是新人类的时候，我的心中还是有几分窃喜的，我的内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我其实没有输，我只是输给了一个不能算是正常人类的家伙。呵呵，在这个世界上能有哪个正常的家伙可以用肉身阻挡住机甲的攻击呢。” “但转念一想，我发现自己的想法是那么的愚蠢，在这个世界上有些那么多的新人类，若是每个人都有理由击败我，那么我岂不是太可怜了吗？这样的我也没有资格想要去超越那个完美至极的哥哥了。” 若寒道：“看样你已经适应这里了。” 魏马道：“没错，也可以说我释然了。虽然失败让我高兴不起来，但既定事实已经发生，我无力改变不是吗？而且...抱歉，这样说也许会伤害到你，不过和你相比起来，我算是非常幸运的了。” 若寒的神情并非有何异样，其只是淡笑了一声。 看着若寒那无欲无求般的神情，魏马忽然开口道：“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若寒点了点头。 魏马道：“你这一生，除了最后的这一次失败以外。你...失败过吗？” 若寒闻言顿时一愣，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出神的僵硬中，良久若寒的身体才有所恢复，并且摇了摇头。 魏马点头道：“果然如此，看来我最大的幸运并非是战斗中没有负伤，而是我有一个完美至极的哥哥，正因为有他存在，我才永远无法获得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