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弹指一梦（三）

    雨果从未想过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这样一个时刻、这样一个地方。

    这种突然简直要比告诉他太阳其实是不存在的还要突然。

    但这种感觉还是被雨果平息下来，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雨果心中所升腾出的并非是刻骨铭心的仇恨，而是一种油然而生的亲近感。

    这种感觉令雨大感以为，他原本以为自己此生都将和对方是不公戴天的敌人，但现在自己却全然没有仇恨的感觉。

    雨果稍愣之下很快反应出了这其中的原因，原因就在于对方的形态。

    此时的对方并没有那一头雪亮的银发，面容也没有冰冷。

    那是一个天真纯洁。一头乌黑秀发的少女。

    那是十年前，还是孩童时期的ZERO在海边废墟上所预见到的那个雨果。

    雨果惊讶地瞪大眼睛，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对方，此时的他脑中有些混乱，因为看着眼前这个无比熟悉而又感到陌生的人，他忽然无法理解自己的身份。

    水之女还在不断细化着雨果的形态，最后其只剩下一双蓝晶双眸。

    不过这对双眸很快也转为一抹乌黑的亮色，刹那间一道的明媚的光芒绽放而出。

    “嗨，ZERO好久不久。”水之女所化出的雨果向着雨果打招呼，露出灿烂的笑容。

    雨果吞下一口唾沫，ZERO这个名字早已不属于他，准确地说现在这个名字属于他的敌人。

    然而这个受着诅咒般的名字从对方口中呼出，显然是在叫他的时候，雨果却又忍不住想要答应。

    矛盾之间，雨果双齿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虽然此刻的他并未真实肉体，但这种行为也引发出其灵魂中的疼痛。伴随着疼痛雨果的神志忽然已清，随即冷冷地看向对方。

    水之女化作的雨果见此情景微微一笑道：“你现在好像并不希望被叫做这个名字，既然如此的话我就叫ZERO吧。”

    雨果吞咽一口唾沫，有些哑声道：“不必。”

    更换名字的ZERO笑道：“没什么必要不必要的，两个人如果都叫雨果的站在一起难免有些为难，场面着实令人不喜。反正名字都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吗？

    在雨果眼中ZERO与雨果这两个名字有着绝不相同的意义。

    ZERO此刻已完全摆脱了水力，而将其诞生而出的漩涡也不知不觉间消失不见，周围的碧水湖面再度恢复了平静。

    ZERO向前走了数步，同雨果的距离贴近了很多对雨果嫣然一笑道：“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像是漫画书中的呆头鹅。”

    面对调侃雨果并非感到窘迫，只是呆呆地看着ZERO忽然道：“你...多大年纪？”

    ZERO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道：“你不知道女人的年纪是保密的吗？”

    雨果对此早已不以而然，目光炯炯地看着ZERO道：“你现在多大年纪？”

    ZERO没有先回答雨果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现在是多大年纪。”

    雨果直接道：“十六岁。”

    ZERO点了点头道：“长大了很多嘛，嗯...我的年纪和你差不多，准确地说还要比你小上一点点。”

    雨果闻言彻底明白过来，此时他所见到的ZERO并非是现在的ZERO，而是十年前的雨果！

    虽然跨越时间维度壁垒的事情不可能发生，但雨果面前的ZERO形态确实如此。雨果知道她并不是真正的ZERO或是雨果，但她必然与着前人有着某种联系。

    二人就这样面对而立，良久都未答言，最终还是ZERO打破了僵局道：“良久未见，看来彼此都有所生疏了。呵呵，这种感觉倒令人感到有些害羞。”

    说罢ZERO手掌一挥，在远方的水面之上忽而有的拔出无数的水柱，这些水柱迅速地交织变化，很快其构建成了一个的高大的异形“水堡”。

    “我们去那里坐坐可好？”虽然ZERO用的是问句，但不等雨果答应下来，其已再度挥手，二人脚下的水流继而流动，载着二人向那“水堡”而去。

    ZERO对此还解释道：“其实我可以让你直接出现在那‘水堡’之中，只是那样做的话实在太显突兀，感觉鲁莽得像是一个糙汉。”

    没想到眼前的ZERO还是一个颇在乎风情之人，相比之下雨果可显得不解风情了很多。

    “你...不是她。”

    ZERO挑了挑眉道：“我从来没有说过是她。”

    雨果皱了皱眉道：“你是谁？”

    ZERO笑道：“我说过，我是雨果，也是ZERO。”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雨果感到满意，雨果的眼中下意识间露出几许凌厉。

    ZERO道：“你啊，实在太过霸道了。纵观世界上生命亿万万，又有谁被强行规定只能叫雨果或是只能叫ZERO？作为一个有独立意识的集体，我自己想叫雨果就叫雨果，想叫ZERO就叫ZERO。”

    雨果对于这种颇为无赖的方式嗤之以鼻，却也不想就这一点小事与对方发生冲突，于是只装作听而不闻的样子。

    ZERO继续道：“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我可以说是雨果，也可以说是ZERO。”顿了一下她又不动道：“当然与她有关。”

    对此雨果眼中泛起一抹异样的颜色。

    ZERO道：“我的意识形成非常复杂，简单来说是有很多意识力量体汇聚而成的，而在这些意识力量体中，有关的ZERO的力量是最多的。”

    雨果对此体内有些云里雾里，不过仔细琢磨一番后雨果问道：“这么说来，你也读取了很多我脑中的记忆？”

    “没错。”ZERO爽快地说道。

    “不过并非偷窥，我对那种行为实在没什么兴趣，并非出于什么礼义廉耻，只是单纯地没有兴趣。”面前的ZERO便好像一个唯物主义至上的话痨，在不断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这样的形态雨果并没有在是十年前的雨果身上看到过。

    雨果道：“也就是说，因为我之前的意识膨胀触动了你，也就是在那一时刻，你读取了我的记忆，苏醒并具化出了现在的模样？”雨果认为对方的真实身份便是沉睡在石刻碑异世空间的“生命意识体”，又或者说便是早已死去一直寄宿在石刻碑中的亚特兰斯蒂祭祀的灵魂，现在的她只是受到自己的影响化身成为ZERO，继而与自己展开谈话。

    ZERO笑了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虽然其中有错误的地方，但那些也并不重要。现在的你可以完全视我为那个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