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牛魔王
却说那孙悟空在罗刹女处接来了假的芭蕉扇,不但没有熄灭火焰山,反而是把那山火越烧越旺,烧了自己的毫毛,这时候有火焰山土地现身告知曰:“若想要求得芭蕉扇,还要去找大力王去也。”悟空闻之问道:“那大力王是何人物?”土地说:“大力王即牛魔王也。”悟空想了想道:“难道这山本是牛魔王放的火,假名火焰山?”土地道:“不是不是,大圣若肯赦小神之罪,方敢直言。”悟空道:“你有何罪?直说无妨。”土地道:“这火原是大圣放的。”悟空怒道:“我从未来到过此处,哪里能够放火,你这等乱谈!再说你看我岂是那放火之辈?” 土地道:“大圣莫要着急,听小神慢慢说来,此间原无这座山,因大圣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被显圣擒了,压赴兜率宫,将大圣安于八卦炉内,煅炼之后开鼎,谁知道大圣金刚不坏,分毫未伤,被你蹬倒丹炉,落了几个砖来,内有余火,到此处化为火焰山。大圣想是未曾记得我了,我本是兜率宫守炉的道人,当被掌教怪我失守,降下此间,就做了火焰山土地也。” 猪八戒闻言笑道:“怪道你这等打扮!原来是道士变的土地!”悟空半信不信道:“你且说,早寻大力王是何故?’土地道:“大力王乃罗刹女丈夫。他现在撇了罗刹,现在在积雷山摩云洞内,那里有个万岁狐王,那狐王渡劫不过死了,遗下一个女儿,叫做玉面公主。那公主有狐王留下的百万家私,无人掌管,百十年前,访着牛魔王神通广大,情愿倒陪家私,招赘为夫。那牛王便弃了罗刹,轻易的不会翠屏山,若大圣寻着牛王,拜求来此,那罗刹女心中欢喜,方借得真扇。一则扇息火焰,可保师父前进;二来永除火患,可保此地生灵;三者赦我归天,回缴老君法旨。” 悟空闻言问道:“积雷山坐落何处?到彼有多少程途?”土地道:“在正南方。此间到彼,有三千余里。”悟空闻言,即吩咐带着八戒回去寻到了唐僧,把那前因后果给唐僧讲说了一遍,转身就要前去寻找牛魔王,可是这悟空掐念法诀,瞬间出去了几里的路程,忽然间又回来了,出现在众人面前,问唐僧道:“师父,你看我去找那魔王,没有问题吧。”唐僧想了想,自己虽然是又愧于拿罗刹女牛魔王,叫红孩儿如今下落不明,可是终究还是红孩儿性格无常,犯了心魔所致,如今到了这里,便也要一码归一码,自己过去火焰山才是正理,于是便点头答应,悟空又吩咐沙僧、八戒保护唐僧,又教土地,陪伴勿回,这才忽的一声,渺然不见。 悟空脚程,三千里路程转眼便到,早见一座高山凌汉。按落云头,停立巅峰之上观看,真是好山,灵气充盈,园林秀丽,若只论起外观,比起仙山大岛毫不逊色,足见那万岁妖狐厉害,能够守住这一份产业,大圣看彀多时,落在了山峰之上,步下尖峰,入深山,找寻路径,胡乱找了半天,正自没个消息,忽见松阴下,有一女子,手折了一枝香兰,袅袅娜娜而来。大圣闪在怪石之旁,定睛观看,只见那女子生的花容月貌,比起那罗刹女来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只可惜那悟空乃是猴子变得,这女子身上都没有长毛,在悟空看来便不好看,和那木雕泥塑也没有什么区别。 那女子渐渐走近石边,大圣跳出来躬身施礼,缓缓而言曰:“女菩萨何往?”那女子未曾观看,听得叫问,却自抬头,忽见大圣的相貌丑陋,老大心惊,欲退难退,欲行难行,只得战兢兢,勉强答道:“你是何方来者?敢在此间问谁?”大圣沉思道:“我若说出取经求扇之事,恐这厮与牛王有亲,且只以假亲托意,问清楚魔王身在哪里便可。”那女子见他不语,忽然变了颜色,怒声喝道:“你是何人,敢来问我!”大圣躬身陪笑道:“我是翠云山来的,初到贵处,不知路径。敢问菩萨,此间可是积雷山否?”那女子道:“正是。”大圣道:“有个摩云洞,坐落何处?”那女子道:“你寻那洞做甚?”大圣道:“我是翠云山芭蕉洞铁扇公主派来请牛魔王的。” 那女子一听铁扇公主请牛魔王之言,心中顿时大怒,气的彻耳根子通红,泼口骂道:“这贱婢,着实可恼,牛王自到我家,未及二载,我也不知送了她多少珠翠金银,绫罗缎匹。年供柴,月供米,叫她自自在在受用,可她还不识羞,又来请他怎的!”大圣闻言,情知这便是是玉面公主,故意子拿出铁棒大喝一声道:“你这泼贱,将家私买住牛王,勾引那有妇之夫!你倒不羞,却敢骂谁!”那女子见了悟空凶狠,唬得魄散魂飞,没好步乱翙金莲,战兢兢回头便走,这大圣吆吆喝喝,随后相跟。原来穿过松阴,就是摩云洞口,女子跑进去,扑的把门关了,把悟空挡在外面,悟空知道牛魔王多半就在里面,也不追赶,却收了铁棒,在外面看起了景致。 且不言悟空这里观看,却说那女子跑得粉汗淋淋,唬得兰心吸吸,径入书房里面。原来牛魔王正在那里静玩丹书,这女子委屈上来,没好气倒在怀里,抓耳挠腮,放声大哭,牛王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而哭,却知道这女人一哭,都是要男人来哄的,牛魔王顿时放下书卷,满面陪笑道:“美人,休得烦恼。有甚话说?”那女子见牛魔王来哄,顿时又变得跳天索地,口中骂道:“泼魔害杀我也!”牛王笑道:“你为甚事骂我?”女子道:“我因父母无依,招你护身养命。江湖中说你是条好汉,你原来是个惧内的庸夫!”牛王闻说,将女子抱住道:“美人,我有那些不是处,你且慢慢说来,我与你陪礼。”女子道:“适才我在洞外闲步花阴,折兰采蕙,忽有一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猛地前来施礼,把我吓了个呆挣。及定性问是何人,他说是铁扇公主央他来请牛魔王的。被我说了两句,他倒骂了我一场,将一根棍子,赶着我打。若不是走得快些,几乎被他打死!这不是招你为祸?害杀我也!”牛王闻言,却与他整容陪礼,温存良久,女子方才息气。魔王却发狠道:“美人在上,不敢相瞒,那芭蕉洞虽是僻静,却清幽自在。我山妻自幼修持,也是个得道的女仙,却是家门严谨,内无一尺之童,焉得有雷公嘴的男子央来,这想是那里来的怪妖,或者假绰名声,至此访我,等我出去看看。” 好魔王,拽开步,出了书房,上大厅取了披挂,又拿了一条混铁棍,出门高叫道:“是谁人在我这里无状?”原来悟空在枯松涧的时候并为遇见牛魔王,见他那模样,与五百年前又大不相同,这大圣急忙整衣上前,深深的唱个大喏道:“长兄,还认得小弟么?”牛王看了看,自然认得,答道:“你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么?”大圣道:“正是,正是,一向久别未拜。适才到此问一女子,方得见兄,丰采果胜常,真可贺也!”牛王喝道:“且休巧舌!我闻你闹了天宫,被佛祖降压在五行山下,近解脱天灾,保护唐僧西天见佛求经,怎么在号山枯松涧火云洞把我小儿红孩儿害了?我正在这里恼你,你却怎么又敢来寻我?”大圣作礼道:“长兄勿得误怪小弟。当时令郎捉住吾师,要食其肉,小弟近他不得,幸观音菩萨欲救我师,如今他虽然下落不明,可也是咎由自取,返怪我耶?更何况那男儿自当云游天下,方为豪杰,令郎若是只在你们膝下,恐无缘大道呢。”牛王骂道:“这个乖嘴的猢狲!害子之情,休且不提,你为何才又欺我爱妾,打上我门何也?”大圣笑道:“我因拜谒长兄不见,向那女子拜问,不知就是二嫂嫂。因他骂了我几句,是小弟一时粗卤,惊了嫂嫂。望长兄宽恕宽恕!”牛王道:“既如此说,我看故旧之情,饶你去罢。”大圣道:“既蒙宽恩,感谢不尽,但尚有一事奉渎,万望周济周济。”牛王骂道:“这猢狲不识起倒!饶了你,倒还不走,反来缠我!什么周济周济!”大圣道:“实不瞒长兄,小弟因保唐僧西进,路阻火焰山,不能前进。询问土人,知尊嫂罗刹女有一柄芭蕉扇,欲求一用。昨到旧府,奉拜嫂嫂,嫂嫂坚执不借,是以特求长兄。望兄长开天地之心,同小弟到大嫂处一行,千万借扇扇灭火焰,保得唐僧过山,即时完璧。” 牛王闻言,这才知道悟空来是何意,笑骂道:“你说你平常都是莽撞,如今怎么这等礼貌,你原来是借扇之故!你一定先欺我山妻,山妻想是不肯,故来寻我!且又赶我爱妾!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妾,不可灭。你既欺我妻,又灭我妾,多大无礼?我怎么还把芭蕉扇给你,快些上来吃我一棍!”大圣道:“哥要说打,弟也不惧,但求宝贝,是我真心,万乞哥哥打完我后,借芭蕉扇给我使使!”牛王道:“你若三合敌得我,我着山妻借你;如敌不过,打死你,与我雪恨!”大圣道:“哥说得是,小弟这一向疏懒,不曾与兄相会,不知这几年武艺比昔日如何,我兄弟们请演演棍看。”这牛王那容分说,掣混铁棍劈头就打。这大圣持金箍棒,随手相迎。两个这场好斗,两人的本领本就是在仲伯之间,直打的天翻地覆,斗经百十回合,不分胜负,这二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打的酣畅淋漓,不禁又想起那五百年前一起叱咤风云的风光时候,忍不住相互夸赞,意气风发。 两人正在难解难分之际,只听得山峰上有人叫道:“牛爷爷,何事打斗,我大王多多拜上,幸赐牛爷爷驾临,好安座也。”牛王闻说,使混铁棍支住金箍棒,叫道:“猢狲,你且住了,等我去一个朋友家赴会,你等我回来,再跟你说借芭蕉扇的事情!”悟空叫道:“哥哥莫要耍我,想我等当年聚会,你喝起酒来,没有尽头,十几日也是常事,我等的了,我师父却等不了,怕他背后骂我也。”牛魔王道:“我这个朋友有些本事,我有些事情求他,却是不好叫他久等,你在此稍后,我最多一日便回。”悟空问道:“哥哥今日里怎么这么多事情?”牛魔王道:“想我与你相识的时候,你尚且只是山野之中的妖猴,你便敢扯出大旗,号为齐天大圣,我等便也学你壮志豪情了一把,后来那天庭拿你,可惜我等七人聚形不聚心,见天庭势大,各自奔逃,我虽然有心助你,可也是势单力薄,更没有你那天生功德相护,只能也远走高飞,如今五百年过去,早已经物是人非,你皈依佛门,拜唐僧为师,求取功名,我却是娶了一妻一妾,享受人间富贵,虽然我等如今有些恩怨,不过你我既然是拜过兄弟,我便在心中记住了你我的这份情谊,定然帮你过了这火焰山便是,你且稍等,休要再去搅闹罗刹女,待我回来,与你讨要那芭蕉扇来。” 牛魔王言毕,按下云头,径至洞里。对玉面公主道:“美人,才那雷公嘴的男子乃孙悟空,被我一顿棍打走了,再不敢来,你放心,我到一个朋友处吃酒去也。”玉面公主听了,心中方安,这才他才卸了盔甲,穿一领鸦青剪绒袄子,走出门,跨上辟水金睛兽,着小的们看守门庭,半云半雾,一直向西北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