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相同的经历

    、“病人生命体征稳定，血压偏高，怀疑子宫内出血，具体出血原因不明，抽血验血，血常规，血液配型，原先的预产期还有半个月，预计胎儿已经足够成熟，请妇科和放射科大夫会诊以确认是否适合进行放射检查。”金晶的评估还是十分保守，在聊天的过程中，尽管她问了孕妇很多问题，也获得了这个孕妇的很多基本信息，可基本上都是一些无用信息，对于病情的判断还是没有任何帮助。

    也就是说，除了出血之外，金晶没有看到任何症状，也找不出病因，更不能进行什么治疗动作。

    她只能给病人补充体液，稍微的用一些止血和缓和情绪的药物。等到病人去了医院之后，在通过超声波、X光或者是CT进行详细的检查。

    带有放射性的检查项目，对于孕妇来说本来应该是能不做就不做，更何况照射部位是子宫和下体，那对胎儿造成影响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要知道，大夫一般是不会建议不超过三岁的小孩做放射性检查的，如果放射性检查只起到辅助作用，而不是确诊作用，那就绝对不做，更别说还在妈妈肚子里的胎儿了，就算是安全发育成熟的情况下都不行。

    然而在没有办法确定病因的情况下，这种放射性检查是必须的，就算是有着对胎儿伤害的可能性，那也必须要承担。关键的时候还是保命更加要紧一些的。

    金晶的话说的并不多，说实在的，她只是一个急诊的大夫，虽然当年在妇科轮转过，可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对于妇科的理解也仅限于急救，如何在保住大人的同时保住孩子，这种情况下的出血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她没有相关经验，也并不清楚。她能做的只是通过药物的方法，暂时控制出血的情况，具体的原因，那就等到仁爱医院那边的妇科大夫来解决吧，虽然可能比不上雅湘附二医院的水平，毕竟人家比自己还是专业许多的。

    在听到了指挥中心那边的回复之后，金晶把通话器还给了王鸽，而王鸽马上挂断，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王鸽的车速也越来越慢，到了梅雨季节，雨下的久，持续时间长，而且降雨量很大。去年差不多这个时间段，由于连续一个礼拜的大雨，湘江泛滥，湘江上游还产生过决堤的危险。好在今年是下下停停，持续的时间没有那么长，危险小了很多。

    而这种情况对于任何一个司机来说都是十分难受的，车开不快，路看不清，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缓慢前行。王鸽的车速已经放低到了六十公里每小时，在周围车道一水儿车辆里面算是比较快的了。要知道这里可是环线，平时对于正常车辆的速度限制是最高八十公里每小时。

    这要是放到不下雨的时候，所有的车辆都是顶着限速的格跑的，甚至还有熟知测速点的司机一路超速，等到有测速拍照的时候才降低车速通过。

    通常来讲，天气越差，车开的就越快。等到天气差到一定的程度，大家肯定就知道惜命了，纷纷降低了速度。

    金晶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天气情况，拍了拍王鸽的肩膀，“一时半会儿还出不了事儿，别着急。”

    “我心里有数。”王鸽点头答应道。在这种情况下，倒后镜完全被水珠所沾染，后面有个汽车的话，还能够通过雾灯来看到大概的位置，但是能看到的也就仅此而已了。除了灯光，到底是个什么车，距离在哪里根本就无法判断。而王鸽是没办法在救护车高速行驶的情况下，把手伸出去将反光镜擦干净的。

    也就是说现在要是死神突然追过来，甚至是站在马路中央等着王鸽他们，王鸽是看不到的，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总而言之，把人安全的送到医院就行了。

    前方还有大概五六公里的路程，仁爱医院也在湘沙市北边靠近郊区的地方，算是比较偏，但是医院这种地方永远都不愁没“生意”，哪里有人，哪里就有需求。能去近的，绝对不去远的，这是急救方面的基本原则，只要家属没要求，那肯定是先让病人进入医院得到检查和治疗才行。病症如果小医院治不了的话，那事后转院也好心里有个底。

    还好车上的这个病人家属可以说是对大夫的话言听计从，根本就不找事儿。要知道有的病人家属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还要求驾驶员绕远去专科医院或者只去大医院呢，这无疑是在耽误治疗。

    当然，王鸽这种情况见的实在是太多了，病人家属要求保住孩子，大人无所谓，医院方面肯定不会理会这种要求的，凡事以病人的生命为重，凡是没有出生的，都算作是没有生命。这也从侧面表现出，虽然车上的这个男人没什么主意，但至少是爱自己的老婆的。

    在某些情况下，没有主意和要求也许是一件好事儿呢。

    家属少找点儿事儿，反而是对病人的治疗更加有利。

    车厢里的金晶和病人孕妇仍旧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而金晶尽可能的放慢聊天的速度，让孕妇在这种情况下保持体力还是很重要的，但又不能不跟她说话，这是让保持清醒和镇定的唯一方式。

    可是老天爷好像偏偏不想让车辆顺利的开到仁爱医院，王鸽驾驶的过程中，突然发现前方严重堵车，救护车不论怎么鸣笛按喇叭，切换成哪种警笛都没用，前方的车辆想要让行，可是根本就没有空间。在缓行了三分多钟之后，王鸽终于大概的看到，前方好像是出了事故，几辆车挤在一起又不肯挪开，基本上是占用了所有的车道，只留下了半条车道供环线上的这些车辆通行。

    一共四条快速单向车道，堵了三条，原本平时中国这些私家车的排队意识就不强，遇到这种下雨的天气更是心烦意乱，一个劲的往前挤，结果越挤越是堵得厉害。原本那大半条车道的宽度可以让一辆车通行，可是两辆车挤在一起，谁也过不去，在司机们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想要往后挪车，让别人先行通过，自己再过去，挂上倒挡之后那倒车雷达就滴滴滴一阵急促的响声。

    原来是自己在往前靠的过程中，身后的车辆怕别的车加塞，也紧紧的跟在屁股后面，后退的空间早就没了。这样的情况无限循环下去，除非是后面的车辆肯往后退，一层一层的让行，前面的车才有可能退出来。

    王鸽一看就傻了眼，自己的车停在原地没动，任由别的车辆往前钻。

    “王鸽，怎么办……”金晶的脸色也已经很不好看了。虽然孕妇的情况基本稳定，但是持续的出血情况只会让病情加重，不到医院肯定不行。原先她告诉王鸽不着急，是让王鸽别出事儿，而并非真正的不着急！这样的情况完全是金晶所考虑不到的。

    环线就是这样，要么畅通无阻，如果出现什么事故，警察抵达现场的速度慢，毕竟他们要穿过堵车区，事故处理的速度也慢。而且在事故发生之后，拥堵的情况是必然的。所有的车辆都只能往一个方向行驶，这可是高架桥，不说说调头就调头，说下桥就下桥的，遇到没有出口的路段，大家也就只能在这里堵着。

    开这车开了一年多了，王鸽还真没遇到过这种特殊情况。再这么等下去，非得把死神给等来不行！

    “我下去看看吧。”王鸽熄了火，但是并没有关掉车辆的电源，冒着大雨开门下车，接过了冯吉递过来的冲锋衣，披在身上，可是基本上是没什么用的。

    他没有去找前面的车一点一点的挪车，这太麻烦了，而且实施起来比较困难。既然要解决问题，那就要从根源上去入手。王鸽冒着大雨在环线上一路小跑，引来不少私家车主的目光，他来到了事故发生的地方，一辆蓝色的轿车横在马路上，驾驶位的车门和后面的车门划痕严重，甚至还有凹陷，这辆蓝色轿车的尾部刮在了另外一辆白色轿车的尾部，两者的后保险杠都掉了下来，像是车被人脱了裤子。

    而一辆黑色轿车正顶在了那蓝色轿车的侧面，黑车的前保险杠也完全破碎，引擎盖凹陷了进去。

    有两男一女正举着雨伞在一起争论，几乎所有人都掏出了手机在打电话，时不时又转过头去反驳一下对方在电话里的错误说法。

    就这样，三个人，三辆车，堵了三条半车道。而剩下的那半条车道，仅限一辆轿车通过，就连全尺寸SUV走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不然就会蹭到自己的车，公交车和货车驾驶员看自己的车根本不可能过去，也压根不往前凑了。一些比较着急的乘客早已经要求下车，下高架环线的出口就在前方不远处，走着下去选择其他交通方式，都比现在一直在这等着强！

    他们等得了，王鸽可等不了，车上还有个病人呢！出了事儿责任肯定追究不到这三辆车的车主身上，反而是在自己的急救小组！而且根据王鸽目测，自己的救护车也是没办法通过那种宽度的道路的。留在原地就是坐以待毙。

    对于一般的司机来说，出了事故，肯定都是认为自己没责任，别人有错误，应该是他赔我，而不是我赔他！王鸽一看就来气了，这三个人根本就不顾身后喇叭长鸣，就在这自顾自的打电话，争论，等警察。这种事情就算是警察来了也要拍照然后挪车啊，动作完全可以自己进行，后续提供资料就可以了。

    而且这环线上基本上是隔十几米就有个摄像头，不是测速的就是检测违章的，有什么事情是监控看不到的？孰是孰非一查便知，在这里浪费什么口舌！好像是谁吵赢了谁就没有责任一样。

    “你们三个，别在这里堵着了！”王鸽冲着他们大喊，“赶紧把车挪开，前面有摄像头，是谁的责任，警察来了一看就知道哦，你们拍个照赶紧挪车啊！”

    “你是谁啊，管这个闲事，现在挪了车，要是那摄像头坏了，他又不承认不赔钱，怎么办啊？你赔给我啊！”中年女性好像是电话进了水，根本打不了电话，而另外两个司机自然不可能借手机给她，只能打着伞愁眉苦脸对着两个男司机讲道理。看到王鸽之后，虽然觉得王鸽身上穿着的衣服有点儿怪，但是也没多想，只是认为这是个后面的司机，不满意前来找麻烦。

    而另外两个男司机只是看了王鸽一眼，并没有说话，态度也很冷淡。

    王鸽看了一眼现场，便知道大概是什么情况了。地上的刹车痕虽然有雨水冲刷，但是也还看得出来一些。这蓝色的轿车应该是侧滑，滑到了左边车道上，左边车道的黑色轿车躲闪不及，直接顶在了它的发动机盖上，结果这车被顶了出去，蓝色轿车的屁股又追尾了白色轿车。

    情况真是够乱的，具体谁负责任王鸽根本就懒得解释。他是来找人挪车的，而不是来给他们判定责任的，他又不是交警。

    “那行，我告诉你，我是雅湘附二医院急诊部救护车驾驶员，编号0110，这是我的工作证。”王鸽索性把早已经湿透的冲锋衣脱了下来，露出了自己的制服和工作证。“现在我的车上，有一名情况危急的孕妇，还有她的丈夫。她一直在大量失血，车上的医生和护士不抵达医院，没办法进行治疗。你们是想看着孕妇和肚子里的孩子死掉吗？”王鸽又冲着那三个人大喊。

    雨越下越大，天空中开始亮起闪电，响起闷雷。

    “孕妇？”那女司机看着王鸽身上的制服，还有他的工作证，似乎是相信了。她自己也生过孩子，知道有多危险。

    “我挪车，马上挪。”女司机说道，然后转过身对另外两个人说，“也不管谁的责任了，事后我们再商量。我的车打滑，该赔的自然不会少你们的。我也是个女人，我当年也生过孩子，看你们的年纪，也都是有家室的人了。你们也都有老婆，老婆也都生过孩子。两条命，还是得有点良心！”

    女司机说完，进入了自己的车里，蓝色轿车拐了个弯，打着双闪，慢慢的靠在了右边车道的侧面。而那两个男司机也是对视了一眼，分别上车之后也马上挪车靠边，三个人再也没有下车争论，只是留在车上静静地等待警察过来。

    道路几乎在一瞬间恢复了通畅，大家的启动比较缓慢，但好在三条车道都可以使用了。在王鸽返回救护车上的时候，那些私家车的司机又以奇异的眼神看着他，只是这一次，多了一些敬佩。

    王鸽也赶紧返回了车上，继续他的职责。

    “你是怎么做到的啊？”金晶惊喜的问道。

    “人只有经历过同样的事情之后，才能够相互理解。”王鸽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