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重逢
午后1时，容克大妈的起落架终于停在了坚硬的机场跑道上面。 阳光灿烂明媚，湛蓝澄净的天穹里飘舞着许多雪白色的浮云，风景纯澈秀丽，令人心旷神怡。方彦理了理自己玄黑色的少将军服，起身走到开启的机舱门前，扑面而来的微风柔和轻细，清爽和煦，让他整个人都感到愉悦惬意了起来。 对于方彦来说，这早已不是他第一次来罗马了，然而这回的情况却迥然不同，他是代表德国官方前来与意大利政府接洽。此时距离扶梯前不远，便整齐站立着十几名意大利军官。当先一人服饰华贵深蓝，橙色的肩章上点缀着三颗金星，临行前恶补了意军军衔体系的方彦瞬间便判断出，此人正是一名海军一级上将！ “初次见面。本人是意大利皇家海军总参谋长卡夫尼亚里，奉领袖命令，前来迎接布罗姆将军和蔡茨勒上校。”自称卡夫尼亚里的老者笑容满面，对军衔远低于自己的方彦二人没有表现出任何冷漠与轻慢。倒是方彦吃了一惊，连忙向对方施以最高等级的礼节。 作为君主制国家，意大利国王是名义上的三军总司令，因此总参谋长就是一个军种的实际最高领导者，直接对首相墨索里尼负责。方彦完全没想到，墨索里尼竟会给自己这么大的面子，虽然自己和他理论上还是亲戚，但女婿的妹夫这层关系，早就属于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范围了。 “估计这不是墨索里尼的意思，而是这个卡夫尼亚里有事情需要借助自己的力量吧……”方彦心中冷静思忖道。方彦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人群中扫望了一圈，没有发现一名空军军官，他顿时福至心灵，明白了卡夫尼亚里的打算。 与历史位面的德国相同，意大利武装力量在30年代分作了三座山头。为了将法西斯党的势力从政府扩展到军队，墨索里尼命令组建一支独立于陆海军之外的空军，并由他的忠实亲信伊塔诺-巴尔博担任总司令。而这个巴尔博也绝非庸才，他不仅自己就是世界顶尖的飞行员，同时也以精力充沛和组织得力闻名国内。在巴尔博的强势总揽下，意大利所有能飞的东西很快就都成了空军的禁脔。 对于卡夫尼亚里领导的意大利海军而言，这种局面无疑是再坏不过了。目前海军所能指挥得动的空中力量，只有战列舰和巡洋舰搭载的几架水上飞机，而即便是这样，相关飞行员和地勤人员也都穿着空军的制服，只是借给海军使用而已。至于驻扎在海军港口的岸基航空队，则更是完全不听卡夫尼亚里的号令。如果没有巴尔博的指示，哪怕舰队被敌人全部歼灭，驻港战机也一样是呆在原地看戏！ “布罗姆将军，今晚领袖会在首相官邸举行晚宴迎接二位的到来。如果领袖向您问起意大利海军未来的发展，恳请您将贵国航母的成功经验如实告诉领袖，至少要让军舰上搭载的飞机归海军指挥。”一番寒暄过后，卡夫尼亚里终于神情诚恳地吐露出了自己的打算。 他紧紧握住方彦的手，脸上表情又是苦涩又是哀叹：“天鹰座号航母已经竣工了，然而她的舰载机问题却一直拖了5年都没能解决下来。一说起要从空军抽走5个中队和80个机组，巴尔博元帅就像是在他身上割肉一般，无论如何也不答应。现在只有您能够通过领袖这条途径解决此事了。如果您能够帮海军办成这件事，我，我……”卡夫尼亚里本打算说必有厚礼相谢，可忽然想起面前青年乃是齐亚诺家的女婿，他的话语顿时戛然而止，好半天都没能再憋出一言。 “上将阁下无需担心。我此次来到贵国，本就是要为贵国整理出一支能与我国比肩的航母舰队，其中遇到任何组织结构障碍，我都会向贵国领袖如实反馈。”方彦正色开口，目光坚定地承诺道。卡夫尼亚里闻言大喜，连忙致谢。他顿了顿，满脸热情地向方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我已经在国王大酒店安排好了房间。请两位跟我上车，先去休息放松一会儿吧。” 当天夜晚，罗马首相官邸的正厅内灯火辉煌，多年不见，墨索里尼那张容颜明显比方彦记忆中要苍老了太多。或许是被如狼似虎的情妇掏空了身子，此刻端着酒缓步走来的墨索里尼，在方彦眼里甚至比希特勒的健康状况还差：虽然他身材依旧魁梧，但脸上暗淡的皮肤和松弛的皱纹，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 “约纳斯，我们又见面了。”墨索里尼向方彦碰了碰杯，用厚实的声音微笑说道。方彦容颜开霁，还礼道：“感谢领袖阁下还记得我。上一次，我还是在岳父先生的米兰别墅里和您有过会面。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15年。” 墨索里尼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爽朗的笑道：“我虽然很多年都没有见到你，但耳边却始终没有少了你的大名。真无法相信，当初那个军校生如今竟然击败了称霸大洋三个世纪的英国海军，成为名震世界的新星将领！而在战略领域，你将海权与经济学结合起来得出的论点，也是继马汉之后独树一帜的成就。这十几年来，意大利海军可以说一直都在按照你的战略理念发展，并取得了明显的成效。” “意大利能从战后萧条走到今天的繁荣强盛，全仰仗领袖阁下的英明决断。相比之下，我可不敢谈自己有什么功绩。”方彦演技十足地客套说道。墨索里尼最得意的就是意大利在他统治18年间的国力增进，听得这番恭维后心情大佳。他像是长辈般拍了拍方彦的肩膀，朗声笑道：“海航顾问的工作你先暂时放下吧。后天早晨，我真诚地邀请你随同检阅根据你的战略打造出的意大利舰队。” 一日时间匆匆而过，意大利各地均充盈着庆典来临前的喜悦。蔡茨勒完全没有要给自己放假的意思，天没亮就一头扎进了罗马的陆军总参谋部；而受邀的方彦则跟随意军高级将领们提早前往拉斯佩齐亚军港，在商业居民区的一幢酒店下榻。看着远方军港内小如火柴盒的舰艇，方彦有些心痒难耐，然而他知道真正值得关注的大家伙们早就在外海下锚停泊，自己去了岸边也是无用，只能耐心等待明天到来。 3月17日，灿烂晨曦刺穿了空中沉厚的白云，虽然天气不是最理想，但海面清晰度良好，完全适合展开阅舰。方彦与卡夫尼亚里同乘一车来到码头，然后登上了一条百吨左右的交通艇。四面扫望，只见甲板上几乎全是清一色的军服，其中又以海军的深蓝色占了绝大多数。 少顷，年迈的意大利国王埃马努埃莱三世也在墨索里尼等几名内阁要员的簇拥下上了船。方彦心中忽然泛起一个荒诞的念头：倘若有盟军间谍混上了这艘艇，那么只需1枚炸弹，就能将自己和意大利高层一网打尽。而意大利也将因此陷入内乱，一年半载内再无法对其产生威胁。 不过很快，方彦就对这个想法自嘲不已。当前意大利还是中立国并未参战，英法就算再怎么警惕，也不可能干出这等事来。随着柴油机的突突声，海岸很快就看不见了，与此同时，一片桅杆林立的艨艟战舰则从西边海天交界处显现出来。过了十几分钟，方彦的瞳孔渐渐收缩，因为他发现交通艇正在驶向的这艘巨舰自己完全闻所未闻，总体外观又与德国的俾斯麦级有七八分相似！ “欢迎登上意大利皇家海军新的总旗舰，维托里奥-维内托号战列舰！”卡夫尼亚里非常满意方彦的惊讶表现，在登上巨舰甲板后向方彦微笑介绍道。见方彦仍然一脸疑惑，卡夫尼亚里索性趁仪式尚未开始，将该舰的建造背景和主要性能向他简单讲述了一遍。 原来在卡拉乔洛级开工后不久，意大利情报部门便获悉：法国新建造的黎塞留级，其排水量极有可能达到了条约允许的3.8万吨上限。再结合法国计划建造更强大的舰艇，以反制德国新式战列舰的小道消息，这登时就让一向与法国海军较劲的意大利人坐不住了。开玩笑，自己家前些年开工的新战列舰标准排水量才3万吨，倘若不采取应对措施，今后岂不是要被法国人占尽单舰优势？ 在墨索里尼的重点敦促下，一款新战列舰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被设计了出来。她大体以1933年定型的卡拉乔洛级为蓝本，放大舰体后在前甲板上多装了1座背负式主炮塔。而为了获得对潜在敌人的火力优势，该型舰的主炮则被换成了威力更大的三联装420毫米口径，身管长度也略微提升到了45倍。 即便放眼于全世界，这个火力在列强的各型新式战列舰中也绝对能排名前列。墨索里尼对这份方案十分满意，当年便努力让议会通过了2艘的建造计划。经过近4年半的紧张施工，首舰维内托号终于在十天前的3月7日宣告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