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惊雷（10）

    战旗猎猎，浪花冲飞，在动力机械满负荷运作的隆隆轰鸣声中，18艘英国驱逐舰宛若一群脱缰的野马，朝着16km外的德国舰队疾驰而去。她们的舰艏在冲刺中高高扬起，仿佛立即就要挣脱水面破空飞掠；冰冷的海水不断拍打涌上低矮船舷，然而此时坚守在露天炮位上的英国水兵已再无一人有闪躲退避之念。

    在这群以35节高速狂飙突进的驱逐舰群旁边，4艘南安普顿级轻巡作为火力支援的角色同样紧紧跟随。虽然她们的最高航速只有32节，以至于同身旁驱逐舰的距离正在逐渐被拉远，不过由于她们的任务是为驱逐舰队提供远程火力支援、并非是要用鱼雷亲自冲阵，因此即便落后后者五六千米都处在可接受的范围。该级舰是英国在第一次伦敦海军条约签订之后的产物：标准排水量9100吨，装备4座三联装152毫米L50主炮、4座双联装102毫米L45副炮，具有均衡的防护和优秀的远洋航海能力。

    原本福布斯此行是带上了全部的5艘同级舰，但其中南安普顿号出师未捷便先遭到德国潜艇攻击，旋踵即告沉没，故而此时只有剩下的4姊妹能够战斗杀敌，为不列颠这个垂垂暮已的世界帝国竭力拖延崩溃的进程。

    “轰隆！”波涛如倾，天摇地动，海面上再度炸涌开宛如泰坦巨臂似的惊天水柱；滚滚波涛在升腾到百米高空后轰然崩塌冲泻，仿佛万千雪狮白龙冲天入地，咆哮乱舞。德国战列舰上的450毫米主炮已经转移了目标，朝着这队英国巡洋舰雷霆爆射；巨型炮弹撞落入水的威势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而不断激增，到了1.4万米内已近乎有倾山倒海之气魄。

    英国水兵从甲板上望去，只见眼前尽是漫卷蔽空的雪沫银涛；巨大的爆炸声仿佛汪洋呼啸，席卷千里，自己军舰引以为傲的152毫米火炮的射击声与之相比，竟然微弱得像是蚊虫低语！

    “请上帝保佑，求上帝护佑……”一马当先的伯明翰号巡洋舰上，英国海军少将希斯紧握银色十字架不断祈祷着。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脸上也因为不远处海面激涌澎湃的参天水浪而变得失去了血色。曾经参加过日德兰海战的希斯一眼就看了出来，今天德国战列舰的主炮威力，和24年前的那帮前辈甚至不在一个数量级，自己这条座舰要是挨上1发，全船大爆炸的装巡前辈“防御”号就是最直接的榜样。

    然而他和这支轻巡分舰队却不得不跳起这段刀尖上的圆舞曲，因为在自家驱逐舰队实施雷击的道路上，还有8艘德国超级驱逐舰正严阵以待。后者装备了8门全封闭的128毫米火炮，其吨位和火力都可以划分到袖珍巡洋舰的范畴中去，在正面混战中，其对己方那票只有4门120毫米火炮的小型驱逐舰无疑具有压倒性优势！

    让希斯唯一感到庆幸的，便是己方巡洋舰队正在频繁做着小范围机动，明显增加了德国战列舰的命中难度。德舰主炮每次射击，都要重新权衡英舰的新机动参数，对枪炮官来说是不小的挑战，而英舰的152毫米火炮由于自身射速快，火力密度高，即便面临同样的火控压力，也能对当前莫约10km外的德国驱逐舰实施有效弹幕覆盖。

    过去十几分钟里，英国巡洋舰队竟然未中一弹。不过，希斯也明白这种情况不会永远持续下去。随着距离的拉近，德国战列舰巨炮迟早会命中自己。因此现在英国巡洋舰队的任务就很明确了：必须抢在遭受敌战列舰致命一击之前，用速射火力击溃德国护卫驱逐舰，然后自己再拉烟雾逃命。

    “轰！轰！轰！”惊雷并奏，紫光纵横喷吐，英国巡洋舰上不断绽放出缤纷绚丽的赤红花火。数十门152毫米大炮以莫约10秒/发的速度恣肆倾泻着弹药，大量重逾50kg的弹丸暴风般朝着德国驱逐舰飞射而去。德国Z型超驱们登时如同在丛林中穿行，其同样只能仰仗于不断变换的航迹来勉力规避弹雨。

    对于这些3千多吨的军舰来说，她们的处境之危甚至还要超过此时正向她们开火的英国巡洋舰。因为Z型超驱的轻装甲只能抵挡驱逐舰炮火，决计无法抵挡巡洋舰级别的炮弹，而英国4艘巡洋舰形成的火力密度，无疑要远远高于轰击她们的2艘德国战列舰！

    雷鸣大响，德国Z-27号驱逐舰船身突然一阵重重颤抖，炽烈闪耀的气光从她的舰艏剧烈迸炸开来，万千钢铁残片登时冲天飞射激舞。然而，这一击只是她遭受打击的开始。之后的两分钟内，竟有5发炮弹先后撞上了Z-27号的舰体：其中1发炮弹悍然破开了60毫米20度内倾的装甲防御，并将主发电机舱完全摧毁；另1发则洞穿了具备同样防护力的尾部舵机室，军舰直接失去了控制。正在冲刺中的英国驱逐舰群兴奋地看到这艘德舰直直向自己开来，其下场已经可以预见！

    不过英国水兵的兴奋并没能持续多久。似乎是出于报复式的，1艘疾驰中的英国驱逐舰被六千米外Z-25号的单轮齐射命中3发；128毫米炮弹轻而易举的撕碎船壳直入高炮弹药间，殉爆撕裂了大片船壳，汹涌进水的她很快就再不复刚才的高速。轻型舰艇近距离厮杀的绞肉属性开始体现，双方都在竭力倾泻炮火以打破当前海面上脆弱的僵持平衡；只要一方能够率先打破临界点，战场局面都将骤变。

    空中炮弹密雨呼啸，火浪光焰层叠绽放，雷霆似的阵阵炸响。海面水柱似山花遍开，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轻型军舰互射的102~152毫米炮弹所致。德国Z-27号驱逐舰被英国轻巡打瘫在海面上，全舰火力丧失，沉没已不可避免；另一艘Z-22号遭到重创，船体严重进水，被迫拉烟雾退出战斗。

    英国也有1艘驱逐舰被德国舰队的128毫米炮群集火击沉，另有1艘大破撤离。伯明翰号轻巡吃了2发大口径近失弹，损失部分人员和1.5节航速，战斗力基本保持完好。从目前场面上的战损来看，以多打少的英国人无疑占了便宜：德国装甲超驱完全不是英国正规轻巡的对手，后者拥有的3倍吨位和火力优势足可在炮战中碾压前敌。

    然而在伯明翰号之上，希斯少将的情绪却变得空前焦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