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历史陷阱
消瘦有消瘦的好处，那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脸型柔和有脸型柔和的优点，那就是天生招人亲近。 设计师出身的她，自然精通如何将女性的美丽发挥到极致，她为自己搞的新人设是知性淑女风。 为了这个新人设，索菲娅改变的可不光是服饰和发型，肤色生生捂白了也不说，行为模式明显都改变了，坐姿谈吐都发生了巨大变化，那是最标准的宫廷礼仪。 宫廷礼仪对人固然是一种束缚，同样也是展现美的一种方式，经过这么多年的演变，它已经将优雅美给挖掘到了极致。 要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走在大街上，猛然打个照面，肖恩都不敢认。 让他不得不感叹，女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只要她们想，没有她们做不到的事情。 “在领地中，我只要做好我的本职工作，就不会有人轻视我，但是在这里不成，我代表的不光是我个人，同时也是领地的脸面，若是再蓬头垢面的见人，丢的可不光我一个人的脸，还有领主大人的。” 索菲娅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用不缓不慢的语调道。 “而且我现在从事的职业和打交道的人比较特殊，要是我表现出来的品味太过糟糕或者太特殊的话，既没有办法赢得客户的认可，也不方便融入到她们中间，更别说是从她们身上获得情报。” “我当初没有看错人，你就是天生干这一块的料。”肖恩由衷赞叹，对方比自己想象的还出色。 永夜军领出来的人，就没有简单的。 索菲娅便利的身份在这里，永夜军领当然不会放过。 在来瓦莱丝塔之前，她曾经进行过专业的谍报训练。 事实上，永夜军领的驻外人员，甭管是军用的还是商用的，都会有类似的经历。 不一定用他们去刺探情报，最起码杜绝自己无意中泄露情报不是？ 若是有机会，协助军领刺探情报，也是必然的。 索菲娅从事的工作注定了她具有天然优势，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她去刺探，那些情报就会主动送上门来。 那些找她定制衣服的贵妇人和贵族小姐们，就是最好的情报源。 很多情报不见得从当事人身上获取，他们的家人、亲朋好友说不定无意中就将他们卖了个干净。 这年头，像永夜军领这般注重保密工作的势力可不多，更确切的说，根本没有这个意识，也不知道其中的重要性。 她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无意中一句话，已经泄露了很多很多东西。 尤其是落在永夜军领的那些专业人士手中，他们吃的就是这碗饭。 永夜军领无论军事上，还是商业上，处处占有先机，他们功不可没。 现在索菲娅已经成为永夜军领在王都瓦莱丝塔的头号人物，这里的很多资源都供给她调配，包括肖恩的近卫队。 肖恩不在瓦莱丝塔期间，他们皆归索菲娅统属。 “领主大人高看我了，无论我如何努力，也不及领主大人的万分之一。”索菲娅由衷的道，丝毫不掩饰目光中对肖恩的感情。 这种感情很复杂，既有男女之情的成分，又有敬慕，还有对偶像的崇拜。 对肖恩怀有这种感情的人，索菲娅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这是由她的出身注定。 不过大多数人，距离肖恩太遥远，时间一长便会将这种感情转化成纯粹忠诚。 要是索菲娅继续像原先籍籍无名下去，估计也会如此。 但是因为她特殊的技能，走上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重新回到肖恩身边，那种曾经被压下去的感情，不知不觉中又开始冒头了。 她不遗余力的改变自己，真的只是单纯出于她自己所说的那些？ 只怕不尽然。 女为悦己者容。 真正让她们心甘情愿的，不计回报做出改变的，似乎只有她们心爱的人。 在肖恩登岸之前，花费数个小时捯饬自己，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露出来，便是最好证明。 虽然明知道这份感情，永远不会有归属，甚至连回应都不一定能得到，但她依旧像一只看到明火的飞蛾，忍不住往上扑。 要是她真是那种懂得变通的女人，就不会在服装设计这条道路上一直坚持到现在。 面对索菲娅炽热的目光，肖恩一直在欣赏美景的目光反而收了回来，正襟危坐，好似对这份感情毫无所觉。 这个世上最难背的债，就是感情债。 这种债务，以前不愿意轻易背，现在更不愿意轻易沾手，这不光是为自己负责，更是为自己未来妻子和家庭负责。 但是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并不是由个人意志所决定，也不会因为不正视就不存在，尤其是感情这一方面。 肖恩忽然发现，让索菲娅与自己同坐一车，就是对自己的一种考验。 本来景色就比较考验人的自制力，比这更严酷的考验，是只需要自己点头默许，一切便会主动送上门，那就更难捱了。 “让你准备的资料，你都带来了吗？”肖恩将话题转移到了正事上，用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都带来了。”索菲娅将数份资料依次递给肖恩道，“这一份是当年拜伦联盟八大家族签订盟约时作为依托的大宣章原版，这一份是后续调整修改整理版，这一份是八家最近履行协议的情况统计，由于时间仓促，最后一份收集数据并不全面，里面有很多属于道听途说，还未能验明真实性，只能作为参考。” 肖恩与安吉贝娜分手后，第一时间飞鹰传书给索菲娅，让她搜罗八大家族的情报，查查这个大公在拜伦联盟的真正定位，他可不想自己稀里糊涂的掉进坑里面。 这是肖恩招索菲娅过来碰面的真正原因。 肖恩一边翻看资料，一边道：“简单说说，你所了解的情况。” “好！”索菲娅这次语调明显加快了，“拜伦联盟八大公爵家族的关系，远要比表现出来的要复杂，尤其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一些事情更难厘定清楚，这种关系要割裂开看，一个是奥丁帝国分裂前，二是奥丁帝国分裂后。” 索菲娅显然做足了功课，调理十分分明。 “都说说看。”肖恩这一次收集情报，并没有明确目标，对拜伦联盟的状况，也早有一定了解，却不系统，现在本着广撒网的原则，通过海量情报分析出对自己不利的一面。 “那咱们从头说起，拜伦联盟的成立，有着深刻历史背景，古安迪斯帝国的毁灭，并不是一两年完成的，而是放在漫长的百年时间线上，他们作为反抗古安迪斯帝国暴政的起义军，活跃了大半个世纪，中后期主要对手就是作为古安迪斯帝国术士们刽子手的奥丁兽人，直到奥丁大帝率领奥丁兽人崛起，高举反叛旗帜，才给予了古安迪斯帝国致命一击。 在双方的夹击下，古安迪斯帝国依旧坚持了近三十多年，才彻底分崩离析，顺便将起义军联军最精华部分给坑死在了安迪斯山脉中。 持续百年的战争，将整个阿沙恩都打烂了，加上粮食匮乏、瘟疫横行，整个社会体系都崩溃，并出现了大后退，奥丁兽人在奥丁大帝的率领下如日中天，而拜伦联盟内部，山头林立，各自为政，若是继续打下去，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蛮性十足的奥丁兽人入主这片土地，那个时候的奥丁兽人可比现在凶蛮多了，很多部落还没有摆脱食人恶习。 为了避免亡族灭种，当时最大的八大势力结成了同盟，便是拜伦联盟的雏形，然后又用了将近半个世纪，他们才将其他小势力清理出局，最终形成了八大势力鼎立的局面。 那个时候奥丁帝国依旧是一个完整国度，动辄能够抽调雄兵百万，拜伦联盟必须上下齐心协力，才能避免亡国灭种的危机出现，所以那个时候，他们虽然没有帝国之名，实际上有着帝国之实，各大家族产出，都会无偿抽调三成，支援奇迹半岛和断口血堡一线，这也是大宣章上面规定的内容。” “继续。”肖恩点点头，示意自己一直在听。 “这种情况在奥丁帝国吃下康芒斯家族原有领地奇迹半岛，一分为二后，慢慢出现了转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东、西奥丁帝国之间的矛盾十分尖锐，频繁爆发战争，根本没有功夫理会拜伦联盟，这给八大家族喘息机会的同时，也让他们慢慢起了私心，一开始还只是拖欠向断口血堡的军需调拨，到后来的以次充好，最后直接变成了各种克扣。 一直到现在的敷衍了事，其他六大家族虽然没有彻底停掉对断口血堡的援助，但是比起巅峰时期，已经十不存一，尤其是最近十年，情况更恶劣。 曼育军领已经变成了一锅稀粥，到现在还没有统一政权，他们的援助基本已经停了，只有最近两年，安吉贝娜女伯爵用私人名义援助了断口血堡不少军需资源。 金斯利家族由于与我们争夺绝望沼泽，资金吃紧，援助同样缩水，今年甚至有可能直接停掉，想要恢复还不知道何时。 康芒斯家族更不用说，自从丢掉奇迹半岛后，他们一直对拜伦联盟心存怨怼，认为是其他七大家族为了让奥丁帝国分裂出卖了他们，从那个时候起，供给就已经停了。 花语高原的布莱恩家族，由于地理原因，一直比较游离，军需物资很难向这边供给，所以初期他们提供兵力居多，后期则以提供学士和大学士的方式支援。 现在真正维持断口血堡供给的，是兰斯洛特王室和双子半岛的霍尔特家族、哈里森家族。 双子半岛两大家族能维持正常供给，除了他们也有与西奥丁帝国有接壤土地，会受他们骚扰外，还有女巫密会授意成分，她们一直在想方设法拉近与兰斯洛特王室的关系，通过王室制衡圣以太教廷。” 索菲娅说的虽然简略，却已经算是整个拜伦联盟的发展史了，情况远比想象的还复杂。 里面盘根错节，牵扯到的势力可远远不止东、西奥丁帝国和拜伦联盟的八大公爵家族，还有圣以太教廷、女巫密会和术士联盟三大国家组织。 更别说东、西奥丁帝国下面有无数部落，拜伦联盟八大公爵家族下属又有无数勋爵贵族，各有自己的利益诉求。 这种明悟，让肖恩情不自禁的对苏菲丽雅高看了一眼。 对方能在这种混乱局势下，以十五岁的年龄登上了摄政王之位，一坐就是十几年，后面固然有她外公塞德里克大公的大力支持的关系，自身能力同样不可忽视。 对方的担子比自己想象的还重。 尤其是自己带领的永夜军领崛起后，更是打破了这种平衡。 要不是自己能够通过雅各布江带给兰斯洛特王室大量利益，苏菲丽雅代表的兰斯洛特王室只怕会坚定无比的站在金斯利家族身后，吃下绝望沼泽。 什么兰斯洛特王室不愿意看到金斯利家族获得自己的产粮地，不过都是借口。 奥丁兽人这个威胁一日不除，金斯利家族即便获得了绝望沼泽这个产粮地，也不敢轻易独立，顶多是兰斯洛特王室想盘剥他们，远没有那么容易了。 归根结底，一切都是为了自身利益。 翻看拜伦联盟的历史，让他对利益关系有了更深刻感触。 尤其是当势力发展壮大到一定程度后，个人感情占的比重将会越来越小，最后要看的还是双方利益。 马车内陷入了思考寂静，马车外却热闹非凡。 无数好事的瓦莱丝塔市民，正在往他们车队这边涌，喜欢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哪怕是自认为高人一等的瓦莱丝塔市民也不例外。 即便是隔着很远，肖恩也能清晰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快看，快看，是永夜军领的送礼队伍，不知道这一次他们又会玩什么新花样？” “那位暴发户男爵又要炫耀了？这一阵关于他的事情还真不少，听说有人准备挺他做拜伦联盟的第九位大公，要是真能成功，他将会是有史以来晋升速度最快的人了，不过这个消息听了，怎么这么让人不爽？” “你这是嫉妒的吧？原本一个被你鄙视的野蛮人，一转头就骑到了你的头上，心生不爽可以理解，但是我建议你不要做傻事，人家现在风头正劲，虽然只有男爵名头，但是大公之权却是实实在在的。” “嘿，谁知道真假，这个暴发户出了名的能吹，每次送个礼，都要搞的如此大张旗鼓，谁知道他们的实力是不是虚张声势。” “虚张声势？你看金斯利家族现在的模样像虚张声势吗？很多人都以为金斯利家族与永夜军领在绝望沼泽拼了个两败俱伤，结果人家一谈判完成，十万大军一调回来，便将那些捡便宜的家伙，杀了个血流成河，不光吃的肉原封不动的吐出去，还一个个大吐血。 “听说金斯利家族交付给永夜军领的第一笔战争赎金，就是从他们身上压榨出来的，那可是一千五百万王室金币，一千五百万啊？什么概念？堆在一起，那都是一座小山，听说光是装船，就用了整整一天，永夜军领的那艘楼船吃水线整整下去了一米多，光凭这座金山，就能砸死无数人，而且这只是第一笔，每年还有五百万，你说吓不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