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何为恐惧
电影中有不少关于女巫的道具，比如神秘的石碓，树枝扎起来的草人，还有一间残破的“鬼屋”。 柳翩起初想自己和道具师动手弄，但又怕弄得不太像，正好亨利这个活过半百的老家伙在，而且这家伙还知道不少关于女巫的事，让他来做再好不过了。 亨利想了想，表示很乐意帮忙。 柳翩还打算花钱请他动手的，但亨利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你付给我的五千美金已经足够了。”亨利笑着摇摇头，“贪得无厌并不是一个猎人优秀的品质。” 柳翩哑然一笑，倒是自己误会他了。 ...... 下午，亨利就弄出了石碓：一堆形状不一的石块堆砌起来的小山头。 “女巫在杀人前，会摆上石碓，一个石碓代表她要杀一个人。”森林里，亨利站在自己的杰作前，为大家解释道。 不过除了柳翩，并没有人愿意接近这玩意儿，哪怕这石碓是大家亲眼看见亨利堆起来的。 “你这样做，不会犯什么忌讳吗？”柯利弗皱着眉头。 亨利摊开手，咧嘴一笑，露出老黄牙：“你们都认为女巫不存在，还拍什么忌讳？况且，这不是拍戏吗？都是假的。这东西是我弄的，而我并不是女巫。” 亨利如此解释，但大家依然不愿意靠近。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等到亨利又堆出六个石碓后，拍摄开始。剧情中，作死三人组中，有人去动了这玩意儿，还胆大包天地拿起了石碓上的石头。 作死的就是杰西扮演的角色，在镜头下，他只能尽职尽责地完成作死的工作。好在周围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至于太过害怕，反而装作一副神经大条的样子。 出色牛犊不怕虎，形容的就是这样的人。 这段戏在过了四遍后，柳翩决定过掉，然后继续拍摄其它的戏份。 一直到夜幕降临，众人搭建了帐篷，让杰西三人进去拍了一段戏后，才收工回小镇。 ..... 离开阴森压抑的森林，再次回到人来人往的小镇，杰西等人才松了口气，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这是活着回来了？ “噢，真幸运！”胆子最小的沙琳直接抱住了杰西，“我还没有死！” 亨利无语，柳翩也是翻了个白眼，“我都强调多少遍了，这只是拍戏而已，用不着那么害怕。” 沙琳无奈苦笑，这戏拍得太真实了啊。 亨利笑道：“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事实上，连我们本地都很少有人敢走进禁地，小伙子们，你们真的很勇敢。” 杰西和柯利弗耸耸肩。 若不是为了该死的钱，我情愿不那么勇敢。 柳翩回头嘱咐亨利，“明天见，我们还等着你带我们见识禁地的真面目呢。” 亨利点点头，“如你所愿。” ...... 众人分别后，亨利独自一人来到了酒吧。这次他拿出了属于自己的钱，拍在了伙计的面前，让伙计不由诧异地揉了揉眼睛，还拿起钱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害怕这是假钞。 “你哪来的钱？”伙计好奇的同时，顺手递给亨利一杯酒。 “我自己赚的。” “噢，你一定是欺骗了那几个外地人，从他们手里骗来的钱，对不对？” “放屁！这是我身为向导赚来的！” 伙计狐疑地盯着他，“向导？你带他们去哪了？” “柏基山谷。” “天哪，那可是禁地！”伙计惊呼道，“你疯了，居然带他们去那种地方。” “去哪又怎么了？” “女巫...” 亨利粗暴地打断他，“你不是一直说女巫不存在吗？” 说完，他带着鄙夷的神色斜视他，嘲讽道，“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像你这样口口声声说女巫不存在的人，居然会害怕柏基山谷？既然女巫不存在，你又在害怕什么？” 亨利最看不起这一点，但这一点又是小镇上许多人的共同特征。 大家在小镇里侃侃而谈，诉说女巫传说时的表情轻松无比，但若要亲自走进柏基山谷，但又没几个人有勇气，他们甚至连靠近都不敢。 到底在怕什么？ 恐惧到底源自哪里？ 亨利觉得这并不是女巫带来的恐惧，只是人们自欺欺人而已。 伙计呐呐一声，忽地低下头，沉默不语。他自己也奇怪，明明认为女巫不存在，但为什么那么害怕呢？ “好吧，老家伙，我承认你是一个足够勇敢的人。”他给亨利满上酒，“你用你的勇气换来了金钱。这杯酒算我请你的。” 亨利大大落落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觉得这不并是因为自己勇敢，只是因为自己不恐惧。女巫把恐惧带给人们，但并没有带给他。 “跟我讲讲你们在禁地里遇见什么吧？”伙计好奇道。 “什么都没遇见，禁地里的空气比酒吧的空气要清新得多。” “他们不是去拍摄纪录片吗？”伙计说道，“拍了些什么东西？” 闻言，亨利忽地沉默。他清楚，柳翩他们拍的是电影，不是纪录片。 他沉吟片刻，直到伙计又帮他满上酒后，才说道，“拍到女巫了。” 伙计瞬间瞪大了眼睛，但亨利没有动身前那杯酒，反而转过身，径直离去。 伙计大喊道，“该死的老家伙，你又在骗我，是吗？怎么可能拍到女巫？” 亨利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就当我骗你的吧。” 伙计惊疑不定地瘫坐在柜台后，背后冒出了细细的冷汗。 ...... 接下来一周，柳翩等人白天时去山谷里拍摄，一直到晚上八九点左右回到小镇。 山谷里的剧情，柳翩并没有按照时间顺序来拍摄，而是根据天色。 白天就拍摄白天的剧情，晚上就拍晚上的。 一直到四天后，所有剧情都拍摄完毕。 接下来，柳翩只需要把这些素材剪辑好就行了，不需要渲染，不需要配乐，不需要配音，原汁原味保存真实的味道就行。 这几天中，拍摄也并非一帆风顺的，期间发生了不少的意外。 最主要的还是杰西三人的情绪问题。 有段夜戏，剧情中，三人在帐篷中休息时，女巫出来，并来摇晃他们的帐篷。 拍摄这段戏的时候，柳翩事先并没有告诉他们，以至于他们三人被吓得不轻，尖叫连连。 事后得知帐篷是柳翩和亨利一起摇动的时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但即便如此，柳翩也没少让沙琳埋怨。 这特么不按套路出牌啊，差点没给吓出心脏病！ 柳翩表达歉意后，然后拿着设备观看他们录制的视频，看到那真实的恐惧表情后，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杰西三人默默站在一边，心里不约而同地骂道：变态！ 周慕蓝倒是觉得挺好笑的，这种拍摄过程，她以前还没经历过呢。 ...... 然后，这一晚，柳翩等人没有回小镇，在公路边就和亨利分别了，然后打算直接回到城市里。 临别前，柳翩又多付给亨利一千美金，“拿着。” “这是...”亨利皱眉道。 “你是向导，我们是游客，就当做客户满意后的额外回报吧。” 亨利顿了顿，默默把钱收下，“柳，谢谢你。” “我还得感谢你告诉我那么多关于女巫的传说。”柳翩拍拍亨利的肩膀，“回去多买几瓶好酒吧。” 亨利咧嘴笑了笑，把钱小心地放进口袋你，又问，“你们这部电影会上映吗？” “不出意外的，会。”柳翩说道，“到时候你应该会在电影院门口见到它的海报，名字叫做《女巫布莱尔》。” 亨利开玩笑道：“我很期待它的上映，镇上的人还不知道你们是在拍电影呢，如果他们看到最后，看到杰西三个人被女巫杀掉，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哈哈，这群胆小鬼，不会真的相信了吧！我真期待看到他们恐惧的表情。” 柳翩耸耸肩，“这就是我为什么告诉他们这是纪录片的原因，因为纪录片代表着真实。但事实上，这只是我捏造的真实。” 亨利瞳孔陡然一缩，“但我知道这是假的。” 柳翩无所谓地笑道，“这并不重要，我只是想吓吓人而已。” 吓人？ 亨利心中一跳。 “你说，女巫到底存不存在？”柳翩问。 “不存在。”这次，亨利给出了答案。 “但是恐惧存在。”柳翩挥挥手，转身离去。 亨利愣了愣，然后默默注视着柳翩等人上车离开，消失在公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