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五洋捉鳖，九天揽月

    从北半球到南半球，东太平洋到西太平洋，环球旅行，男孩子们的终极梦想。

    如果把穷凶极恶的孙大娘换成温婉绰约的小芬，这趟旅行势必会美妙百倍千倍。那天如果不是小恶来坚定不移的站在了小野哥这一边，李牧野真的有可能一怒之下把这老女人给宰了。尽管这老女人的体力惊人，功夫了得，但在神机百变的小野哥面前，她也就是个长了老鹰样子的母鸽子。

    大海蔚蓝澄澈，充满了诱惑，海风暖的让人全身懒洋洋的，头顶的太阳固守着阵地，在海风的沐浴下已经不构成困惑了。小恶来又在那里钓鱼了，摆了个让小姑娘十分鄙视的傻逼姿势，练功游戏两不误。那小姑娘抱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李牧野不用看都知道是小恶来偷了自己的长风手札给她看。除了这个，这船上也没别的书本了。

    她身上穿的泳装是孙大娘用小芬的一件内衣改的，这老娘们儿凶的跟老虎似的，手却巧的狠，下边加块布做了个兜档，中间加了根皮筋儿，上面收窄了一半，就似模似样了。不只是会做针线活儿，机械方面也是个奇才，电子电路方面同样是个中高手，她带到船上一些枪械和军火，也摆弄的驾轻就熟。

    从离开火奴鲁鲁，她就霸占了驾驶舱，吃住都在里边，借酒浇愁，以泪洗面，还动不动就乱发脾气。

    不过这老女人对两个孩子极好，唯独对小野哥不假辞色，甚至还防贼似的盯着。李牧野心说，就你这机智应变能力，老子要是真想害你，翻手之间坑你十回八回都不用重样。

    小姑娘自从上次开口之后便又三缄其口了。一个字都不说，比金口玉言尊贵多了。任凭小恶来天天没话找话跟她说话，就是半个字都不说。除了安静的看书外，最喜欢就是泡在二层甲班的泳池里。李牧野注意到，这孩子的水性奇佳，经常在水底闭气几分钟甚至更长时间不出来。体力也特别好，各种泳姿在水中随便玩，没人招呼玩一天都不会喊累。

    孙大娘修订了新的航线，李牧野不得不改变原计划，费了许多口舌跟小芬解释这个意外情况发生的经过，赌咒发誓解决了这件事就把船丢在新西兰，直接飞北美去跟她团聚。小芬说晚点没关系，她已经在多伦多安置下来了，医生说距离预产期大约还有七个月，在这之前赶回来就可以，否则，就不要回来了。不过到时候，你名下所有产业连儿子一起都姓鲁了。

    李牧野自然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只是一想到她一个人在北美，心中便阵阵不忍。本来只是想去见一见那个易道人，打探李牧原的消息，没想到这场拍卖的内幕会如此精彩，又是这般高端，而后面发生的事情却又是如此阴差阳错。

    孙大娘后来对整件事做出了解释，白新月私自离开玲珑域，给了前来找麻烦的皇权同盟的佣兵队可乘之机，维多利亚通知白云堂来夏威夷赎人，所以她便跟随丈夫白无垢一起到拍卖会上赎人的。这老女人看着不过四十出头，实际年纪却已经是近七旬的人了，与白无垢是差了三十岁的老少恋。

    二人在拍卖会上被维多利亚刁难，李牧野和小恶来鼓动霍泽把白新月换了过来，当时白无垢不知就里，又亮出霍泽很难拒绝，并且本就打算用来赎白新月的夺天再造丹。没想到霍泽当场拒绝了。而后他们就得到消息说，珞珈王亲自赶到夏威夷，便立即试图联络霍泽，想要带走白新月。

    白无垢是通过霍泽才知道李牧野的，他飞快赶到码头，本意是想接了白新月就逃，却发现了对方早已布置好的陷阱，眼看着李牧野把白新月带来了，这才舍了老命争取时间让李牧野带着白新月和孙大娘逃走。

    实际上李牧野在公海杀害东瀛捕鲸船队的人员那件事早就被人家查到了。李牧野在航行的日子里跟霍泽联络过，老霍告诉他，东瀛人的捕鲸船相互之间都是二十四小时通畅联络的，随时随地掌握彼此的位置，你小子把人家的船一炸，逍遥阁的人就立即知道那艘船出事了，再结合你们靠岸的日子，通过特殊渠道调取卫星资料，很快就锁定唯一的嫌疑。

    易通天在逍遥阁内部也是大佬之一，这位武榜排名第十二的人物，今年才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人生巅峰，实力已经无限接近大宗师。只要能得到一颗夺天再造丹，他就有把握成为第七天王与王霸在个人战力上分庭抗礼。此人心机深沉，虽然识破了李牧野的船，却不想在得罪李中华的情况下同时与霍泽正面冲突，所以他才要等霍泽和李牧野分开。

    老霍在完成交易分开前提醒李牧野快跑，就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小野哥暴露了。码头上的伏兵其实是给李牧野准备的，霍泽居心叵测联络了白无垢，让他去顶雷，自然是没安什么好心。而南海门李家的人则是盯上了白无垢的夺天再造丹，李约翰实力不俗，位列武榜第十，只要更上一层楼，就可以在武力值上与珞珈王比肩。

    这几路人为了各自目的凑在一起，却不料关键时刻珞珈王神兵天降，一举连败三大高手，抢走了夺天再造丹，杀了白无垢，还顺手打伤了在南海门内部一直跟他不睦的李约翰，重创了逍遥阁大将易通天。

    此事阴差阳错，能够通盘掌握情况，将全部过程理顺的只有李牧野一人，有些细节自然不能告诉孙大娘等人。

    这些日子以来，李牧野每当想起那晚珞珈王飞将军从天而降大杀四方的风采都禁不住心折神往不已。偶尔忍不住了会跟孙大娘闲扯几句。这老太婆死了老公，四十年伉俪情深，其中难过和隐恨岂是几句话能说尽了的。李牧野随口聊起杀害白无垢的珞珈王，这老太婆便会恨的咬牙切齿。情绪来了，嘴上自然没把门的。

    白云堂贵为江湖道唯一能与玄门齐名媲美的庞大组织，自然是要对值得关注的江湖同道的情况多加留意。这孙大娘本事不怎么样，来历却很大，她是隋唐年间医道圣手孙思邈的后人，祖传了许多丹方秘术都是白云堂镇山之宝。她长居在玲珑域中，即便是无意探听，也难免接触到许多江湖秘闻。

    据孙大娘讲，南海门的这位珞珈王可谓是近年来最接近玄尘的人物，此人少年习文，天赋绝伦，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领，十八岁以后才开始习武，只用了十年光阴便从一个文弱书生练成了一代宗师级别的体术大师。三十八岁的时候曾经登昆仑公然挑战玄尘，一番大战，结果全身而退虽败犹荣。

    他今年五十岁的年纪，本该是体力走下坡路的年纪了，紫云派黄氏虽有保持体力的养生之术，却也只能让他维持现状，若想如玄尘一般在六十岁的年纪里再上一层楼，就只有借助丹方外力。

    如今他抢到了那颗夺天再造丹，相信不久以后，这江湖武榜可能要出现变故了。也许会是两大天级宗师并列在上，其他人顶上来组成新的六大天王。但也可能今后武榜只有五大天王了。

    李牧野不关心李中华能否进阶六大天王，遗憾自己没缘武榜的同时，又忽然关心起自己是不是能进入到江湖文榜前五十名行列中了。于是不耻下问，孙大娘还挺给面子，仔细回忆了一番后才缓缓摇头，道：“文榜前五十名肯定没有你，也许后面会有，这老身就不得而知了。”

    文榜第一是白无瑕，二十年前的第一是高月龙，这位日部虫地师的大宗师如今已经退位到第四。而那个传虫地师秘术给李牧野的月部虫地师皮日修则排在了第八的位置。孙大娘说，文榜有个显著特点，排名在十名以下的，都是以术为主不入流的人物，而十名以上的则都是术与道合的真人，妙术之外，在精神感应，体力绵长方面是足以媲美武道大师的。

    江秋平凭着阴损毒坏排到了第十一的位置，其真正实力却差得远了，而且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方家法宝。而那些排名前十的文榜大术士们，哪一个都有看家的法宝或者护身异兽，甚至是二者兼具。

    就比如高月龙便有一把月夜钓五湖，白日杀宗师的紫竹钓竿。素有追魂钩见血封喉，无影线断头无形，紫竹铁线虺入五官食脑杀人的说法。

    四十年前武榜六大天王当中有一位逍遥阁高手叫雷鹏远，唐手硬功天下无双，在江湖上创下赫赫威名，连玄尘都称赞此人的功夫了得，不愧为一代拳法宗师。

    这雷鹏远为人鄙薄，并且有着病态的爱好，七十年代初在台岛接连犯下奸杀女警的血案。台岛警方完全摸不到头绪。有一次雷鹏远在犯案时巧遇高月龙跨海探亲，出手杀人灭口，却被高月龙用紫竹竿上的追魂钩刺中，又用无影线缠住脖子，就在青天白日下将雷鹏远的脑袋取了下来。而那个时候的高月龙还不是文榜第一人。

    孙大娘说真正高明的方士，需当有悲天悯人之胸怀，感悟天地万物变化聆听自然的能力，要从心入定，神华内敛，由内而外焕发出透彻清灵的神韵来。而小野哥在她眼中，最多也就是个心思歹毒手段却不入流的方士。无外乎借助了现代的科技装备和千门诈术暗算人而已，遇到了真正得道方士，根本不堪一击。

    小野哥对这个说法其实是有些不大服气的。

    这孙大娘把那些高明方士说的神乎其神，其实那些所谓的法宝，说到底也不过是仰仗一些物理自然的原理现象，加以利用而成为伤人的手段罢了。比如叶泓又的须弥净火，如果制作一个微型鼓风机暗藏在身上，用的时候能够精准发射出数米之外，威力自然倍增数倍，只怕一般的功夫高手都难免受其所害。如果按照功能来划分，这个微型鼓风机就可以称为法宝了。

    至于什么感悟天地万物变化，聆听自然的声音，这事儿就更不能勉强了。刘长风在手札里提到过，印度瑜伽和中华气功都是可以提升人的精神感应状态的，道理跟一些运动能力特别突出的运动员反应速度要远胜寻常人是一样的。练习瑜伽或者气功导引术，同样可以让人的感应机能旺盛，但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并且只要勤练不缀，年纪越大能力越强。

    孙大娘最后说李牧野过于跳脱豪迈，根本不适合做一个方士。言下之意，小野哥不适合习武，也不适合做方士，在这江湖里打滚，注定成不了第一流的人物，所以应该趁早去东西伯利亚抱孩子去。

    李牧野心中自有章程，自己的拳脚身手在普通人中已经算是顶尖敏捷的了，而在精神感应能力方面，同样远胜寻常人，辅以那些科技含量高，针对性强的特工武器，再结合百戏图里的一些特殊江湖手段，就综合能力而言，其实已经堪称一流了。至少在面对霍泽口中具有一流身手的小芬时是轻松占据上风的。

    二人时常讨论，次数多了，孙大娘见李牧野求道之心甚诚，一天忽然心血来潮便决定传他一手修心养神的小术叫无想导引术。此术为孙氏祖先药王孙思邈所创。李牧野一听是孙思邈创的，顿时大为感兴趣。

    那孙思邈崇尚养生，并身体力行，由于他通晓养生之术，年过百岁而视听不衰。将儒家、道家以及外来古印度佛家的养生思想与中医学的养生理论相结合，创造出许多切实可行的养生方法。有的流传于民间，有的则只传与弟子和嫡传后代。孙大娘说的这导引术乃是家传，想来不是一般的大路货。

    见闻习修下，果然不同凡响。

    孙大娘讲道：存想思念，令见五脏如悬磬，五色了了分明。又说：每日初起面向午，展两手于膝上，心眼观气，上入顶下达涌泉，天天如此，名曰迎气。常以鼻引气，口吐气，小微吐之。调气需辅以叩齿、咽津法和呼吸吐故纳新的六字调气法。又道：味归形、气归精、味伤形及气殇精，饮食气味相宜，则生精养形，气味相恶不调，则殇精损形，即“食能排邪而安脏腑，悦神爽志以资血气。”

    这段话，前面说的是冥想寻真锻炼形神，最后一段则说的是以美味饮食来调理性情之道，尤其深得小野哥之心。自从孙大娘传授，便每日里为求寸进，勤练不缀，从未有一天懈怠。

    这一天，游艇驶入到一片澄澈蔚蓝，透明度极高的海域，终日不断的信风忽然消失了。静夜星空下，李牧野在甲板上冥想打坐。刹那间忽然心有所感，只觉得整个天地一片寂静，游艇无声的划过平静的水面，大海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一位沉睡中的少女，纯净幽谧，静若处子。

    恍惚间，似乎见到一个少女踏水而来，宛若仙葩，翩若鸿飞，清灵脱俗，华堂明丽。痴然凝望中，那少女天足如雪又似凝脂美玉，蜻蜓点水泛起涟漪，翩然起舞，妙不可言，李牧野看的神思无想，冥灵飞扬，虽无酒意却已陶然大醉。身不知所在何地，神不晓梦归何处，时间空间仿佛全都化作了虚无冥想。

    正自陶然不可自拔的时候，忽然间，感到全身大汗淋漓，刹那间惊醒过来。只见天光早已大亮，日上三竿，眼前是个白衣赛雪明眸皓齿的小人儿，瞪着一双机灵透彻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却是一个大木盆。不由心下恍然，原来身上不是出了很多汗，而是被她兜头浇了一盆水。仔细体悟，却又似乎不尽然。

    回忆之前滋味，顿时感到自己是练习那导引术有些心得了，赶忙去向孙大娘请教。孙大娘说，这无想导引之术善于导人入梦，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无想导引术带人进入的梦境，往往是一个人最欢喜愉悦的情景。在那样的精神心绪中，是可以涤荡心灵污浊，提升灵性感知的。

    她又提醒说，这种感觉是可以让人的精神入迷境而不知返的。所以不可过于贪恋，更不可太过偏执。换个难听的说法就是走火入魔，把梦和生活颠倒过来，成了个活在那梦里的疯子。李牧野用功过勤，偏执成狂，虽然进境喜人，却险遭此祸。如果不是被白新月一盆水浇醒，再沉迷梦中下去，很可能就再也叫不醒了。

    有了这次的教训，李牧野意识到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更知道人力有穷尽，所谓人定胜天其实胜的只是自己的天赋局限，而并非真正的天道心意。之后再学习这无想导引术，便不再刻意强求，只是一日定时入梦深浅则顺意而为。

    这时候游艇已经驶入著名的珊瑚海中，李牧野开始试着用那种感觉去体悟周围大自然中的一切。

    在这片号称是世界上最澄澈的海域里，放眼看去，只见碧蓝的海水下，可看到五颜六色的珊瑚礁。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海水洁净，礁石嶙峋，成了海洋生物的王国。千姿百态的鱼虾，色彩各异的海贝，令人大饱眼福。身披红绿彩带的鹦鹉鱼在吞咬珊瑚。水晶般透明的喇叭鱼在水面忽东忽西。把手放到海水中，那些轻盈细小的雀鳃鱼会过来咬人的手指。偶尔有神色傲慢的大海龟游过，宛如国王在巡视它的城堡。

    而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刺耳的声音划破天际，破空而来。李牧野意识到不妙，猛然睁开双眼，只见远空正西方一点寒芒正飞射而来。顾不得思虑其他，赶忙奋力从第三层甲板上跳入二层甲板的泳池，抓起正在水边嬉水的小姑娘，毫不停留的纵身跃入大海中。人在半空，还不忘提醒正站在舢板上垂钓的小恶来一起跳入大海。

    一枚空对地小型飞弹准确命中了驾驶舱，身后轰然巨响，火光亮起，巨大的冲击波下，李牧野和小姑娘身不由己的落向清澈透明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