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演习
夕阳西下。 吃过晚饭之后的黄统静静的走在巨大而空旷的训练场上，目光有些空洞的四处望着。 训练场上还有少量正在训练的士兵，一个个看上去都没精打采的。 不远处两个连队正在集合，但口号声都是有气无力。 黄统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目光愈发空洞。 “消息已经传开了，现在中基层的反应很大，将军，我已经控制不住团里的情况了，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上面能够给我一些支持。” 一名四十岁左右的高大中年男人小心翼翼的跟在黄统身边，声音有些苦涩。 黄统默默的向前走着，犹如行尸走肉，很久都没有说话。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北疆军区一个步兵团的驻地。 团长是他极为看重的一个中层军官，有能力有学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黄统是打算将他在往上提一级的。 在整个北疆都是一片人心惶惶的情况下，黄统对这个团，这个团长可以说是寄予厚望，所以视察的第一站就到了这里。 事实上证明这个代号战虎的步兵团确实还保持着一定的军事氛围，最起码训练场上偶尔还能看到那么一两个人影。 相对于其他地方来说，这里已经算是不错了。 一日之间。 确切地说，是在过去不到十二个小时的时间里，北疆军团的秩序已经完全崩溃。 荒漠战争已经结束了将近两天时间。 过去的一天时间里，北疆的将士们只是士气低迷。 让整个军团秩序都完全崩溃的是一个消息。 军部副秘书长白清朝随同东皇宫宫主李天澜前往天南。 去祭拜牺牲者以及慰问牺牲者的家人。 这是军部的态度。 北疆军团在接到消息的瞬间就彻底崩溃了。 荒漠战争就是军团和东皇宫的战争。 东皇宫死了很多人。 但军团死了更多的人。 这种大规模的伤亡，在建国以来都是极为少见的。 正常情况下，战争结束后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应该能够看到来自于幽州的大人物，听到他们的承诺。 然后等待他们的是举国哀悼，他们应该成为被中洲铭记的英雄。 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不会有例外。 但所谓的必然偏偏就没有发生。 战争结束直到现在，中洲没有半点的态度。 他们似乎彻底遗忘了北疆军团。 大片的尸体还留在荒漠。 中洲不闻不问，没有什么大人物的安慰与承诺，更没有什么哀悼祭奠，新闻里对此至此不提，哪怕是随便扯出来的理由都不存在。 而军部最能代表东城无敌的人物却去了天南。 荒漠上那些没有清理完的尸体，死了似乎就这么死了，没有半点说法。 甚至连很快下发的抚恤金都没有任何消息。 整个北疆军团都是一片死寂。 相比于去责怪中洲，无穷无尽的怨气全部集中在了北疆军团的一把手黄统身上。 在没有军部命令的情况下，他执意调动了北疆军团的大部分战斗力量，明明是战争，但汇报给军部的情况却是演习，关键时期，他甚至直接切断了军团与外界的联系... 这一切都表明战争是黄统的私人行为。 最起码没有得到中洲明面上的认可。 如今中洲的大人物不来，完全都是因为黄统的错。 谁都能够看出这一点。 所以当中洲对这里的一切不闻不问的时候，军团的普通士兵和中基层军官对黄统心寒到了极点。 普通士兵停止了训练。 基层军官不闻不问。 军团命令下发给了中层军官，中层只是打个电话应付了事，然后就向上汇报说处理不了，各个连队，各个团部，无数士兵申请复原的声明疯狂的增加着，一些中高层的军官已经上交了请调的报告，调到哪里都可以，只要不在黄统手下，怎么都行。 军团高层一片愁云惨淡，军团副手第一时间跟黄统疏远了距离。 各种各样的举报信犹如雪片一样飞向了中洲军部。 秩序已经完全的，彻底的失控。 黄统想要干涉，但却根本无力干涉。 站在军部的立场上，黄统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叛国，但得到了陈方青的支持后，他发起的战争已经很难定义，可东城无敌也不是没有半点脾气的，对于黄统所作的一切，在战争结束后没有当场撤了他抓起来就已经不错，想要让军部为黄统的做法买单，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对于黄统而言，这是真正的穷途末路。 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陈方青。 尽管知道陈方青的处境同样好不到哪去，但黄统早已没有了其他的靠山。 “我会跟军部沟通的。” 黄统缓缓开口道：“在支撑几天，北疆的事情，我必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团长苦着脸点点头，无奈道：“我尽量，但是...将军，这件事情要尽快，尤其是抚恤金方面，如果迟迟不到位的话，家属们不会同意的。” 中洲在抚恤金方面的动作向来都是最快的，大多数情况下，通知和抚恤金基本上是同时到位。 这一点如果不尽快落实的话，极有可能造成更不好的影响。 黄统嘴角微微抽搐了下，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他缓缓走到自己的专车面前，平淡道：“团里的事情你多做工作，多花点心思，抚恤金方面的问题交给我。” 团长点了点头，恭敬道：“我明白。” 黄统点了点头，拉开车门钻进车里。 车辆缓缓启动，离开了战虎团。 电话铃声在寂静的车厢里响了起来。 黄统木然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自己的秘书。 他微微皱了皱眉，按下了接听键，低沉道：“什么事？” “将军...” 电话那头，已经跟随了黄统好几年的秘书战战兢兢：“军部...军部有消息了，是...” 黄统内心微微一紧，眯起眼睛，沉声道：“什么消息？” “军部...” 秘书深深呼吸：“军部，东城部长发来了文件...他...” 黄统能清晰的感受到秘书的难堪与惶恐，紧紧皱着眉头，耐心的等着。 “东城部长他批准了北疆军团的演习计划。” 演习... 演习计划？ 荒漠战争之前，黄统上报给军部的理由就是北疆军团要在荒漠进行一次演习。 没人相信这个理由。 但这起码是个理由。 而这个扯淡的理由...东城无敌批准了。 黄统死死咬着牙，脸色扭曲而狰狞。 他能明白东城无敌的意思。 东城无敌批准了北疆军区的演习，也轻描淡写的将荒漠战争定义成了演习。 所以在军部的眼里，荒漠战争中发生的一切，北疆军团的损失... 这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 这自然也就没有明确的说法，更没有所谓的抚恤金。 因为那只是一次演习。 黄统死死咬着牙，他想到跟着李天澜去了天南的白清朝，想着北疆军团的一切，想着自己的处境和接下来的下场... 他的嘴角动了动。 “噗！” 一大口鲜血从他嘴里吐了出来，喷在了车厢里。 “将军！” 司机吓了一跳，方向盘歪斜之下，黑色的专车在街道上陡然晃动了一下。 “没事。” 黄统慢慢擦拭着嘴角的鲜血，脸色惨白，阴森道：“开车！” 他默默挂断了电话，不停的喃喃自语着：“东城无敌...东城无敌！！！” 电话铃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心如死灰的黄统缓缓低下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 他的表情微微一愣，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手机屏幕上不是电话数字，而是一个记录在通讯录里的名字。 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