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不是唐僧
张总的开场白没有提出任何表扬，完全是批评，让我的心中忿忿不平，同时也在暗自庆幸，多亏材料是我亲自写的，否则今天非出丑不可。 我稳定一下心神，把汇报材料放在一边，打开自己的工作日记本，开始回顾以往的工作成果，分析工作中的问题和不足，阐述下一步的工作思路，只是没有提及借助地方政府部门之力谋发展的内容。 由于之前的汇报材料完全出自我手，虽然不能默背下来，但是里面的内容早已熟记于心。 张总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我的脸，面部表情渐渐温和起来，我的汇报应该超乎她的想象。 一个半小时的座谈会基本都是我在讲，张总只做了简短的总结，对我们的工作既没有表扬，也没有再提出批评。 座谈会结束后，我们在一起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餐，张总没喝酒，大家谁也没敢提喝酒的茬儿。 休息一晚，第二天吃过早餐，调研组一行便要离开大兴了，临行前张总单独把我叫到一旁，说了几句让我捉摸不透的话。 “小陈儿，你的能力我还是认可的，黄总更是器重你，以后工作上要紧跟领导的思路，我的脾气可能急一些，有时候要求比较苛刻，做我的人开始大多会不适应，希望你能转变得快一些。”她说话时脸上毫无表情，眼神让我读不懂。 送走了张总一行，我暗暗松了口气，心情很复杂，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默默地回到办公室，坐在转椅上反复玩味女领导的话，百思不得其解，她的眼神更是让我如坠云里雾里。 白静敲门进来，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一脸不高兴，“张总是什么人啊？阴阳怪气的，怎么感觉她是故意刁难你呢？” 我苦笑了一下，告诉她张总临之前单独讲给我的话。 白静听了以后更加生气，红着脸说道：“这是什么领导呀？她的意思很明显，故意给你一个下马威，告诉你黄总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所谓她的人，不就是要对她唯命是从吗？真有意思！这企业又不是她家的。” “静观其变吧！看看调研结束以后有什么动静，咱们也不比其他县区分公司差。”我不屑地冷笑一声，“有几个县公司给我打电话探口风了，估计谁也不敢接送了。” 白静摇摇头，自信地说道：“她批评咱们出城迎接未必出自真心，内心也不见得反感，做做样子给别人看呢！” 白静很少这样背后说人坏话，看着她激动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 “你不用笑，凭我的直觉，她表现得这样霸道，应该是惯用的伎俩，可能别有用心，你小心点儿吧！说不定会看上你呢？” 我抬手指点着她，“越说越离谱了，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走着瞧吧！”她对张总没有一点儿好感，说了很多尖刻的话。 白静走了以后，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感觉十分压抑，收拾好东西，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下楼开车回家。 以往我都是周五傍晚才回家，今天中午回来，让孔梅觉得很突然，一脸惊讶地迎过来，发出一连串儿的疑问：“怎么回来这么早？有什么事吗？吃饭了吗？” 看到她，我的心里总是暖暖的。“没吃呢，啥事儿也没有，就是想你了。” “先吃饭吧，有事儿回家再说。”说着拉起我进了一个小包房，转身出去端菜。 不一会儿，孔梅端着饭菜进来了，宋姝跟在她身后，看到我也不打招呼，直接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她的突然出现让我觉得有点儿尴尬，不自然地笑着说道：“刚才进来的时候咋没看到你，这么快从哪儿冒出来的？” 宋姝狠狠瞪了我一眼，“真不会说话，还冒出来的，我是蘑菇咋的？” 孔梅伸手在我的头上打了一下，“真是该打，宋姐下班回家，看到你的车才进来的。”转脸看看宋姝，笑着说道：“姐别搭理他，你俩先吃饭吧，我去幼儿园接陈晨。”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姐，你生我气了吧？”我盯着宋姝，笑呵呵地问。 宋姝把嘴一撇，用鼻子哼了一声，“我才懒得生气呢！没有你又不是活不了。” “可是活的不好呀！” “滚一边儿去！别嘻皮笑脸的。”宋姝咬着下嘴唇，却不象是真的生气。 “告诉你吧，我是故意疏远你的。”我收起笑容，真诚地看着她，“把姐夫接回来吧！” 宋姝的身子哆嗦了一下，愣愣地看看我，“不用你管！”低下头吃饭。 “我不管谁管？看着你这样孤单，我心里不好受。”我说着夹了一口菜放在她的碗里面，“孩子一天天大了，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况且姐夫也是一个人。” “知道你为我好，可是分开这么多年了，感情淡了。”几滴眼泪掉在了碗里。 “只要你不反对，剩下的事儿包在我身上。”我拍着胸脯说道。 宋姝擦擦眼泪，长叹一声，“覆水难收啊！一切随缘吧！” 我们边吃边谈，宋姝的心思已经很明了，她还是希望破镜重圆的。 孔梅领着儿子回来了，儿子背着小书包，象模象样的，看到我立刻扑过来，“爸爸！我想你了！”一句话便抹去了我心中的诸多烦恼。 儿子一边吃饭，一边绘声绘色地给我讲幼儿园的故事，不时逗得三个大人哈哈大笑，孔梅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宋姝虽然面带微笑，眼神里却时常掠过一缕缕淡淡的哀愁。 宋姝突然收敛起笑容，看着我问道：“听说张总去你那调研不高兴了，怎么回事儿啊？” “也没什么大事儿，这位女领导有点儿太霸道。”我把调研的经过讲述一遍，重点提到了张总单独和我说的那些话。 孔梅皱皱眉头，“这活听着怎么这样别扭呢？什么叫她的人啊？” 宋姝也表现得忧心忡忡，“是啊！她这明显是在搞个人帮派呀！我看是别有用心，小心点儿吧！”说到这儿压低了声音，“听说老李正在四处活动走张总的门子呢！这次可把他批够呛，员工们私下都议论老李的乌沙帽要保不住了。” “有那么严重吗？”我有些不以为然。 “你是没看到啊！开会的时候，张总发火很厉害的，老李头上的汗顺着脖子往下淌。”宋姝啧啧赞叹道。 我哈哈大笑起来，“老李本来就胆小，上面出汗，下面可能都尿了吧？” “还笑呢？你别看张总人长得挺漂亮的，发起火儿来好象要吃人，你也小心点儿，别撞她枪口上，吃了你！”宋姝说着咯咯地笑起来。 “吃我干嘛？我又不是唐僧。” “你是唐僧她也舍不得吃啊！留着招亲呢！”宋姝又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换个新领导就这么多事儿呢？官场可真是不好混！”孔梅盯着我，美丽的眸子里满是忧虑。 宋姝拍了拍孔梅的肩膀，“只能怪你老公太帅了，太招风，到哪儿都惹眼。” 孔梅瞪了她一眼，“得了吧，当着孩子的面什么都说，真得把姐夫接回来管管你了。” 宋姝脸一红，“你们俩没一个好东西，合起伙儿来算计我。”转身出去，上楼回家了。 两天的双休曰，我一直陪在孔梅和儿子身边，妻儿带给我的快乐让我暂时放下了工作上的烦恼。 星期天下午，我仍然不想返回大兴上班。孔梅从饭店回来，见我赖在家里不走，半开玩笑地劝我，“老公，怎么不想上班了？怕被女领导吃了吗？” “我不是唐僧，也不怕女领导，是烦！厌倦了逢场作戏、勾心斗角。” “也别把事情想那么复杂，或许女领导是冷面热心肠呢？收拾收拾上班吧！你是有梦想的人啊！” 孔梅的话让我振作起精神，我本一无所有，又怎能怕失去什么？做一回唐僧，为了心中的梦想，不惧艰险，勇往直前。 “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用东坡先生的两句词以慰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