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十八节 倒逼
选秘书很重要，但是对于沙正阳来说，交给了蒋胜宽，其实就是一个信任和考验。 一个秘书的选择可以考验出一个秘书长的是否呵护自己的要求，沙正阳觉得值得。 沙正阳没指望自己一来中州就能获得无数人望风景从，这里不是汉都，不是汉川，哪怕是消息灵通的干部，对自己在汉都的表现，很多也都是道听途说，模模糊糊，顶多也就是知道自己可能搞经济工作有些能耐罢了，但是具体情况，恐怕也只有一些有心人才知道了。 一旦敲定，便立即上岗。 邱觉晓就是在这种状态下上岗的。 接到了蒋胜宽的通知，邱觉晓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要新来市长这事儿早就闹得纷纷扬扬了，前任市长表现不太如意，调走了，新来的市长是中央钦点，跨省而来，这意味着这一任市委市政府不容有失。 很快市政府办公厅里不少人就获知，新任市长将是单独一人而来，更有消息灵通人士就得到消息其原任秘书已经在汉都出任某县县长助理，而那一位秘书据说只给沙正阳当了三年秘书。 这也意味着新来的市长大概率会在办公厅内部选一名秘书，而这名秘书只要能跟着市长干一届，也就意味着他有机会跨越正科这个级别，直接进入副处级，无论你现在级别如何。 没有谁能无视这样一个机会，所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就免不了了。 邱觉晓知道自己能胜出，固然有自己表现优异这一层原因，但很大程度可能还是因为自己姨妈和秘书长蒋胜宽是高中同学，关系一直密切，对自己也知根知底，他也不认为另外两名热门人选就比自己逊色多少。 这个层面的沙正阳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还要对自己秘书如何审视或者教导一番了，都是在办公厅里工作了多年的老人，最不济都有六七年工作经验，如何当好一名领导身边的秘书只怕他们早就烂熟于胸了，这也是蒋胜宽敢于直接放在自己身边的底气。 所以接下来沙正阳交代的也就是一连串的工作，让邱觉晓立即去联系落实，搞不明白的，他自然会去请教蒋胜宽。 邱觉晓觉得自己几乎一下子从一个相对轻松悠闲的状态下踏入了一个不同的境界，笔记本上写满了交代给自己的工作，他甚至有些担心自己的手机电够不够用。 从联系人大办公室那边去代表入住的酒店看望人大代表，再到约见参加人代会的民营企业代表座谈并要联系布置安排会议室，从协调用车到市长专车的风格布置，从需要相关数据的整理到会场时间安排，这一系列有大有小的事情，让邱觉晓感受到这个秘书的分量之重。 中午饭当沙正阳优哉游哉的在食堂里享用时，邱觉晓却还只能心急如焚的陪着一旁，吃完饭之后就得要马上回办公室去处理许多尚待处理的事务，这午休的习惯估计短时间内他都得要暂时取消了，起码也要等到工作进入正轨才能考虑恢复。 “市长，雷市长来了。”沙正阳暂时还没有使用市政府市长办公室，在没有当选之前，必要的注意还要考虑的，免得有人闲话，所以也不差那么一天半天，索性就在内部招待所里临时办公。 其实市政府那边也可以提供一间临时办公室，但是沙正阳觉得那样又容易给人以矫情的感觉，所以就拒绝了，反正明天就是人代会选举一过，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快请他进来。”沙正阳本来在沙发上看着资料，听见邱觉晓进来一说，立即起身。 雷仕群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也会是日后自己最重要的助手，他必须要给予足够尊重。 来中州之前，曹清泰就给他打过电话，介绍了雷仕群的情况。 曹清泰打这个电话，其实也就有一种隐性意义，意味着他对此人是较为认可的。 雷仕群原来是副市长，再早是金湖县委i书记，是金湖县改区后的第一任区委i书记，担任金湖区高官半年后升任副市长，也是土生土长的中州干部。 在担任了副市长两年后进入市委常委，兼任经开区党工委i书记，两年前出任常务副市长。 曹清泰在平原省还是工作了好几年的，从省政府副秘书长到秘书长再到高官，最后到省委秘书长，平原省算是他的仕途福地，走得很顺很快，多少也还是结下了一些香火缘，也有一些人脉资源。 对于他自己认可的干部，他当然也不会矫情的不介绍给沙正阳，好歹沙正阳也算是他的弟子。 在来之前，沙正阳就和雷仕群在电话里通过话，算是他在中州的第一个熟人，来之后也见过一面，不过人多眼杂，沙正阳也没有必要就要显现出和多方多么熟悉的关系，所以没单独见面。 “快进来，仕群，请坐。”沙正阳走到门口，把雷仕群迎进来。 “市长，那边办公室还没有打理好？”雷仕群眉头一皱，“老蒋怎么回事？” “仕群，和胜宽没关系，我的意思。”沙正阳摆摆手。 这雷仕群看得出来在市政府里边还是比较有威信的。 沙正阳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觉得副手威信高，强势，就心里不舒服，相反，他觉得如果有一个情况熟悉，威信高，执行力强的副手，他觉得对于自己下一步工作反而是大好事，效率可以提升很多，能解除自己很多麻烦。 “您的意思？”雷仕群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摇摇头，“市长，不至于，咱们市府里边的确有些懒散风气，但是基本的原则还是要讲的，我觉得您好像不是怕这类闲话的性子啊？” 雷仕群也从曹清泰那里对沙正阳的性格有一些了解，胆大心细性子刚，有魄力，敢于创新突破，不惧人言，今儿个感觉怎么有点儿不一样？ “仕群，如果是我在汉都，可能我不会太忌讳这些，到中州，嗯，准确的说是明天人代会当选后，可能我会有一些比较激烈昂扬的言辞，可能会对市里的干部们心理有一些冲击，所以这个时候适当稳妥一些比较好，……” 在雷仕群面前沙正阳没有隐瞒什么。 雷仕群也是机敏人，一听就明白过来，“你和杨书记要演一出？嗯，当选致辞？我明白了。” “也不叫演一出吧，主要是天诚书记对现状也不太满意，嗯，整个中州市的现状，我们的干部精气神，省委也都有看法。”沙正阳点点头，“天诚书记觉得我们的干部那种自我感觉良好，不求上进的情绪太浓了，在当下这种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大环境下，中州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可能会持续下滑，进一步掉队，这是不能接受的。” 雷仕群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承认这两年中州表现不佳和市委市政府两边不太合拍有很大关系，责任在市政府这边多一些，但是要说市委那边，或者说杨天诚本人就没有一点责任，雷仕群觉得也不尽然。 杨天诚和雷仕群都是金湖县人，甚至还是一个乡的，当然杨天诚大几岁，当兵走的时候，雷仕群还在读初中。 但两个人关系却一直说不上好。 这里边有多方面的因素。 沙正阳虽然才来两天，但是在与杨天诚、侯凤林、蒋胜宽和雷仕群的接触中也已经感受到了一些，甚至也从邱觉晓那里能觉察到了一些东西。 市委市府原来的关系恐怕真的是不太和睦，这恐怕是省委下决心调整中州班子的主因，而非经济发展因素，当然市委市府不睦的主因之一恐怕也就是在发展中的不顺和思路上的差异。 “所以你们打算要有一些激励鼓舞士气的措施？”雷仕群一时间没有答话，好一阵后才缓缓道：“您和杨书记达成了一致意见，这样做当然会有一定刺激效果，但是后续的具体举措需要跟上，这才是最重要的，您初来乍到，……” 雷仕群没有再说下去，但沙正阳却已经明白过来。 雷仕群这是担心这样做固然可以让沙正阳收获很高的关注和聚焦点，但是也很容易把自己推上只能上不能下的火炉上烤，一旦落实不了，这个责任名义上可能会是杨天诚这个市委i书记来背书，但是直接损害却是沙正阳最大。 在和杨天诚对话时沙正阳其实也就想到了这一点，对于别人来说，这肯定是一个几乎是背水一战之举，一旦成功，其效果可想而知，但几乎没有人会或者敢这么做，没有谁会拿自己的仕途前程去博这一把，但是他却敢。 他有这个底气。 雷仕群的好意他能理解，也很感激。 “仕群，我明白，不过有些时候明知道这一步不好走，也必须要走，我们时间太紧，这样做其实也是倒逼我们自己。”沙正阳看着雷仕群，“所以我希望下一步你能帮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