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7 灵魂载体
吃过早饭,陆一伟把楚楚交代给父母亲后,驾着车往北河镇驶去。 今天,他打算去看一看“许半仙”。路上,陆一伟不忘给许半仙买两**好酒和两条好烟。 许半仙的家在半山腰上的窑洞里,陆一伟快到他家时,就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他不由得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 许半仙的身体是越来越差劲了。比起去年,不知差了多少。陆一伟多次要他到医院去看看,可这个倔强的老头无论如何劝说都不愿去,总是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让陆一伟无可奈何。 关于许半仙的传奇人生,我们在开篇已经详细介绍过。祖上是地主,他在家排行老三,外人称他为“许三少”。家业发达时,是典型的“富二代”,每天活得逍遥自在,好不快活。然而在文革期间被抄家,许三少作为地主崽子整天被贫下中农殴打批斗,致使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别人以为他傻了,才算保住了一条命。至于是不是真傻了,只有他心里清楚。 不过许三少在得病期间,却掌握了一项过人的本领——算卦。这项职业在如今并不怎么吃香,在当时较为愚昧的农村可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职业。一开始人们并不相信这个“地主崽子”还有这本领,可有一年大旱时,许三少随口说了句:“入伏第三天会下雨。”人们以为他胡言乱语,没想到的是,入伏第三天真就下雨了。又有一次,一妇女迟迟不怀娃,许三少说明年此时会生一个男娃,这一次他又说准了,人们惊呼不已。一时间,许三少成了“许半仙”,把他传得神乎其神,十里八乡的百姓都来求子求病求婚姻,甚至一些迷信的官员都来求升官发财,俨然把他供奉成了“活菩萨”。 此外,许半仙还懂点医术,尤其是治疗脱臼和胃病,绝对是拿手绝活。好多百姓得了病不去医院看病,反而到许半仙这里寻求帮助。甚至一些不孕不育病,都想从许半仙这里讨偏方。对于一个一辈子没结过婚,没生过孩子的人来说,确实有点难度。 陆一伟并不相信许半仙有这么神,不过两人却意外地成了朋友。陆一伟无意中也问过许半仙的“道行”,许半仙总是微微一笑,闭口不答。不过在一次喝多后,也道出了一些玄机。 算卦,并非脱口而出,随性而为。如同古代的占卜师,要看天象、人格、地格等等,再结合易经中深奥的哲学进行推测。不过,更多的时候还是靠蒙。就说下雨吧,这是老天爷的事,谁能管了老天爷?结合现代科学,需要冷热空气相遇才会降雨,如果懂得观察生活的人,可以通过云层的变化而推断是否要降雨,许半仙或许就是个懂生活的人。 生孩子也能算出来?别想了,人们不过是想得到心里慰藉而已。许半仙说,明年此时会生男娃。妇女一高兴,回家与男人猛烈翻云覆雨,如果不是真有毛病,怀孕的概率还是蛮大的。至于男娃女娃,这就是概率学,至少有50%的可能性,蒙对了就是神仙。 至于看手相、测字等江湖道术,自从今来有着一套完整而详实的体系,都是古人闲得无聊研究出来愚弄百姓的一种手段,更是统治阶级治理国家的一种最简单粗暴的有效途径。不管是陈胜吴广,还是赵匡胤朱元璋,在起义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采用了迷信的手段,得到群众和官兵的拥护。登上皇位后修史时,无意外地将自己比作神灵,尤其是在出生时,要么一道闪电映辉华夏大地,要么火烧云红遍大江南北,如同天兵天将,下来拯救天下苍生。 迷信终究是迷信,登不上大雅之堂,更被人称之为邪门歪道。细细分析,对于一个缺少信仰的民族,只是在寻求一种精神寄托罢了。什么是信仰?或许你我心中都不清楚这个模棱两可的概念。不过将古今中外的“神灵”对比一下,也许能找到答案。 耶稣创立了基督教,旗子插在世界各地;默罕默德创立了伊斯兰教,信徒数以亿计;释迦牟尼创立了佛教,普度众生,教化世人。而我们的三清祖师爷太上老君创立了道教,却成了迷信的“祖师爷”,案头供奉的是虚无缥缈且并不存在的各类菩萨。“人”和“神”之间的差距,也就是信仰和愚昧的一步之遥。 图腾,是记在灵魂的载体。美国大兵崇拜雄鹰,老毛子沙俄崇尚熊,日本鬼子是樱花,高丽棒子是木槿,而我们崇拜的龙。前者不管是动物还是花草,都是大自然界真实存在的,而我们的龙却是个神物,仅有画像和传说,自然界至今未发现其存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精髓就是物质决定意识,在华夏民族的朴素哲学里,到底是先有物质,还是先有意识?好比是鸡和蛋的关系,永远是一个神秘而深奥的哲学命题。 神?是信仰吗? 扯远了。再说许半仙的“医术”。许半仙在未发现自己身上有神的潜质时,靠放羊为生。羊要是病了,可不像现在有兽医有专家,只能靠自己医治。羊经常跑得洒脱欢快,最容易脱臼,许半仙摸索着治疗,时间长了也就熟练了。人和动物的构造是相同的,移植到人身上,也就那么回事,自然就掌握一门医术了。 至于治疗胃病,这可不是一项谁都能掌握的本领。当年,李时珍写《本草纲目》时,尝遍各种中草药,几次差点就挂了,最后还是神奇般地活了过来,给后人留下了一本瑰宝,成就了中医。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中医、茶道、香道,甚至汉文化,都在日本发扬光大。许半仙也学着李时珍各种尝试,偶得几味中草药,混合入口,治好了自己的胃病,也就有了现在的独门秘籍。民间有高人,说的就是这类人。当然,中医讲求的是对症下药,并不是万能的,因人而异产生的效果自然不同。或许这就是中医未得到世界认可的一个重要原因。 陆一伟还没进门,门口的大黄狗已经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让他很是纳闷。以前来时,大黄狗从来不叫,可这次为什么如此反常呢? 许半仙听到狗叫声,闻讯走了出来,使劲踢了一脚,大黄狗乖乖地卧在那里。 陆一伟好奇地问道:“许伯,大黄这是咋了?” 许半仙指了指狗窝,道:“昨天刚下了一窝狗崽,估计是怕你抢他的孩子吧。” “哈哈!”陆一伟走过去抚摸着大黄狗道:“还是狗通人性。” “今天没事?”许半仙问道,紧接着又是一连串咳嗽。 陆一伟担心地道:“许伯,你真该去医院看看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回事啊。” 许半仙喘着粗气摆摆手道:“我一辈子没去过医院,你不用劝我了,我是不会去的。” 陆一伟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烟酒递给许半仙,道:“酒可以喝,烟就少抽点吧,估计你咳嗽和抽烟有关。” “抽了一辈子了,那能少抽得了!”许半仙兴致勃勃地接过烟酒,感慨地道:“我活了大半辈子了,也就只有你关心我。” 陆一伟嘴上让许半仙少抽点,还是不自觉地从兜里掏出烟给他续上,道:“到了县城上班,看你的机会也少了,你自己要多保重身体。海东不是在东瓦村盖了新房子嘛,要不你去那里住,反正他也不常回去。” 许半仙将烟嘴撕掉,轻捻了下,将多余的烟丝挤出来,然后接在新的香烟上,抽了一口道:“我一个人都习惯了,在这里挺好的啊,没人打扰,多清静!你呢?进来如何?” 陆一伟不愿提及自己的事,勉强笑道:“挺好!” “好什么啊!”许半仙盯着陆一伟道:“你看看你的脸色,面色无华,略带印青,尤其是眉宇之间,愁云密布,一看你就心事,咋了?遇到什么不顺心事了?” “是吗?我怎么没发现?”陆一伟故意道:“可能是没休息好吧。” 许半仙摇摇头道:“人一旦有了心事,就算装得再若无其事,都会在眉宇之间显现出来。” 陆一伟叹了口气道:“是有点心事,不说也罢。” 许半仙没有追问,而是道:“当年曾国藩靖港兵败,羞愤跳河,他这一跳朝中贻笑大方,甚至成为戎马生涯的一大败笔。可他倒了吗?随而激发斗志,存其坚强,丢其懑激,蓄不竭之力,留有余之力,带棺挺进,一举攻克金陵,让处在生死边缘的大清又苟延残喘地存活了几十年。对于曾国藩的功与过不做过多评价,重点谈一谈他的为官之道。” “在中国历代官场上,曾国藩算是做官较为成功的一个,他所总结出来的为官之道,至今也未落伍,可以说,他把《厚黑学》应用得得心应手,炉火纯青。从他留下的家训中,能够看到他对一生的总结,异常精辟,你不妨可以多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