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章 造化
张还生前一次离开南阳府城,是因为一位自找上门,神秘莫测女公子的警言。 当时那女郎曾说道,如果他想要随波逐流,潜修至神通大成再搅动风云,便从此隐姓埋名,三、五十年别再回来; 若是有心搏一场大富贵,那就等二、三十日之后,这南阳府城的墙头有赤旗飘扬时,速速返回。 只是这两种抉择虽然都交代的明明白白,但可惜张还生却并不是喜欢被人摆布的人物,当日听从那女子的警告,远遁千里,最大的原因其实并非是被她的说辞打动,而是自己心中一点预感到未来堪忧的灵觉。 是以他最终没有选那女郎说的任何一项抉择,而是在离开旭国三个月后的今天,偷偷潜回了南阳府城。 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即将散尽。 张还生行走在南阳城中,腰缠万贯,穿绸裹缎的豪商大贾多到摩肩擦踵;青石铺就的八丈大街两旁,尽是各种买卖兴隆的商号,而石道中间车马如织的坊市。 心中不由拿着自己从小长大的南阳,和立基创造的张县暗暗比较,顿时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长叹了口气,嘴巴里喃喃自语道:“现在想想,难怪传说中有些东洲蛮邦来炎黄献贡的小君,竟然宁愿禅让王位给近亲子嗣,也不愿再离开。 这旭国一处商荣之地便和我那孤岛小城差距如此之远,更何况是大楚王都。 丢掉一个连肉饼都吃不到新鲜的寡君之位,换来大楚朝廷一辈子的容养,日日花天酒地,享受荣华,想想还真是件极为合算的事情。” 自言自语间,他无意间经过了一家幌子上写着,‘福盈门’字样的客栈门前。 这客栈门脸看起来半新不旧,张还生之前从未来过,而且从门口路过时,也没感到有任何值得在意的地方,不由心中一动,返身走进了客栈之中。 大堂门旁,一个年龄大约十几、二十岁出头,身穿棉布素白大褂,肩上搭着白巾的伙计见有客人上门,马上迎了上来。 来到一身富贵公子打扮的张还生身前后,一边用雪白的布巾掸着并不存在风尘,一边不住口的说道:“公子爷您又来了,这可是有日子没见了,您定是发了大财,才重返的南阳。 只不知今日是打尖还是住店啊,打尖我们福盈门的后厨可是南阳城有名的手脚快,滋味美,寻常百十个人的席面,半个时辰就能出齐…” 脸上带着雍容笑意的静静等那伙计卖弄完口舌,张还生迈步走到柜上,从衣袖中摸出几颗银珠子,道:“给我开一间上房,一日三餐不用管,只每晚送上一桶沐浴的热水来。” 他正说话,门外几个身穿皂衣,腰间别的长刀,帮着锁链的衙役,没好气的嘟囔着,“停了休沐,寻了六、七十日了找不到,这必然是不在城里了啊,却还是找个不停,便是上差,也没有这般指使人法的吧。”; “唉,其实说来这件事却也不能全怪那些上官,毕竟赤熊卫高高在上,也不会寻我们这些小人物的麻烦,是薛头找到了这个上进的机会,着意巴结,才让我等如此苦不堪言。”; “行啊,虎贲这种编排上风的话也就你敢说出来,不愧是我南阳府衙第一敞亮的人物。”…大步走进了客栈。 一伙人直接来到柜前,为首的大汉冲着掌柜的嚷道:“许掌柜,今日可有什么值得落眼的人物,住店吗?” “官爷容禀,客人从早晨到现在倒是新住下了一些,只是却没什么值得落眼的人物。”老掌柜闻言急忙陪着笑脸答道。 听到这话,几个只是来虚应差事的衙役本来已不想废话,转身想要离开,突然就听那掌柜又说道:“要说真能落眼的人物,也就是这位刚进我们店中的公子爷了。” 掌柜补这一句话实是善意,是怕当着张还生的面说店里没住下什么值得落眼的人物,折了他的面子。 却没想那几个衙役听到这话,不自居的齐齐扭头望向张还生,却一下愣住。 为首的大汉揉揉眼睛,回过神来,上下打量的细致瞧着张还生,突然拍手大叫道:“造化了,造化了,这不就是赤熊卫画形图中的人吗。 这位公,不,大人您可是姓张名还生吗?” 张还生闻言一愣,回望向那差役,见他虽然是在问话,却完全是一副笃定的模样,而且态度显得颇为恭敬,沉吟片刻,点点头道:“我正是张还生,请问这位差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我们都是什么台面的人物,哪里知道您的什么事,”那大汉听到这话笑的合不拢嘴的,朝张还生点头哈腰的说道:“只晓得您必是有泼天的富贵到了,否则绝不会惊动到赤熊卫。 而我们哥几个寻到您,也能沾沾光,讨到不少的好处。 这样,您请在这客栈里稍坐着歇歇,我马上让手下人去找赤熊卫的上官们过来。”,接着他扭头看着周围的其他衙役,急声吩咐道:“虎贲你脚程最快,快回衙门将咱们寻到画图上大人的消息,禀告给赤熊卫的大人们知道。 记得事情紧急,你直接禀告给上官知道,就不必经过薛头之口,多非一番周折了,明白了吗?” 听到这话,那名为虎贲的差人眼睛一眯,用力点了点头,大步跑出了客栈。 要说这时张还生想要离开,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只需直接御风而起,便能飞翔着扬长而去。 可想起几个月前,那神秘女郎说过的,若是有心搏一场大富贵,就等到南阳府城墙头有赤旗飘扬时速速返回,再想想差人毕恭毕敬的态度可所说的话,最终他却并未轻举妄动,在客栈大堂随意找了张椅子静静坐了下来。 两、三盏茶的功夫过后,一辆由两只赤色巨熊拉着的双辕战车在客栈门外缓缓停下,一位眉宇如剑,气质刚硬的年轻男子从车厢里跳了出来。